加工池沼公鱼 滕秀霞赚心跳钱

    这是北京市密云县的一家水产品加工企业，两天后，一批20吨的产品要出口日本，检查中，这家企业的当家人滕秀霞，发现有几件规格不同的产品，却使用了同一种包装盒，而负责这道工序的，正是她的丈夫郑志强。

    滕秀霞：你为什么不先打上标记呢？

    滕秀霞的丈夫郑志强：忘了。

    滕秀霞：最简单的标记，就打个一，处理都好处理。

    郑志强：要不拿笔画一个。

    滕秀霞：拿笔画也不正规呀。我不告诉你要做上标记吗？必须安排了。

    郑志强：那没有了怎么办？

    滕秀霞：那也得安排，那也是必须的。你要这样的事，以后你不安排，你告诉我，行吧？

    郑志强：确实，她说的肯定是对的，我服气。

    不仅丈夫服气滕秀霞，在当地，无论普通百姓，还是政府官员，提到滕秀霞，都会竖起大拇指。

    村民陈亮：女中豪杰呀。咱附近没听说哪个女的还这么挺有能耐的。

    密云县西田各庄镇副镇长丁立华：不管胆量胆识上都非常过人的，可以说能超过男同志。

    密云县妇女联合会主席赵秦岭：应该说这个人确实不简单，我也接触过。在密云县不是很多的，像她应该说算是出类拔萃的。

    大家佩服滕秀霞，是因为她做了一件令人瞠目结舌的事，她靠着5万元钱起家，4年后，每年创汇2000多万元人民币，成为当地企业家中的佼佼者。那么，仅靠5万元钱，滕秀霞又是如何做到年创汇2000多万元人民币的呢？

    1995年，21岁的滕秀霞从辽宁丹东的山区老家，来到北京打工。她先是在北京密云县的一家水产品加工企业当工人，因为吃苦能干，一年后升为厂长。工作中，她认识了同在一个企业打工的本地人——郑志强。

    2001年春天，滕秀霞和郑志强结婚，落户到了密云县西田各庄镇小水峪村。然而，也就是从这一年起，他们开始了一段惊心动魄的日子。

    滕秀霞结婚的这年秋天，她和丈夫打工的那家企业转产，不再搞原来的水产品加工。这几年，从生产技术，到管理、销售，滕秀霞对当时的水产品加工都轻车熟路，再换一个新工作，对她来说，等于从零开始。滕秀霞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自己单干。

    滕秀霞：我有客户，有销售，而且密云水库是一个得天独厚的一个大的产地，这个原料非常好。客户也非常喜欢。当时在那个水产品加工厂那个时候，这个技术呀各个方面外商都认可了，所以当时想，还不如自己做。

    滕秀霞的这个决定让丈夫郑志强坐卧不安。

    郑志强：我当时感觉这个事不是我们干的，因为我觉得这个风险挺大。当时有好多大企业，干的都挺费劲的，不是那么顺当的，你们就两个人，说白了还是搞出口这行，能干起来吗？心里面就是担心。

    滕秀霞要加工的就是这种叫池沼公鱼的野生鱼，池沼公鱼喜欢栖息在水温低、水质洁净的水域，在我国的很多水库中，都有大量的野生池沼公鱼，北京的密云水库，每年能捕捞1000吨左右的池沼公鱼。这种鱼吃起来有一种黄瓜味，又称之为“黄瓜鱼”。

    记者：我看这个鱼都死掉了？

    渔民张全友：上来就缺氧，死了。

    记者：这一网多少斤？

    张全友：300多斤。

    池沼公鱼的寿命只有一年，最大的仅有十几公分。因为小，早期的时候，没有人愿意吃，也就不值钱。但这种鱼却是日本人餐桌上的美食，上个世纪80年代初，我国开始加工池沼公鱼出口给日本，这种曾无人问津的小野鱼也开始值钱了。渔民一般用灯罩网逮这种小鱼。

    渔民李兴民：你看中间有一个灯盘，到晚上的时候，把这个网全部下到水下，然后把灯点着，用灯诱惑这种鱼。它这种鱼奔亮。天亮的时候也就是三四点钟吧，就可以起这个网了。然后鱼就在这个网里呢。

    这种在北京和周边地区的水库里随处可见的小野鱼，却让刚创业的滕秀霞开始了一场终惊心动魄的财富之旅。

    2001年的时候，密云县有3家实力雄厚的水产品加工企业都加工池沼公鱼，竞争非常激烈。而滕秀霞只有打工攒下的5万元钱，靠着5万元钱想挤进竞争激烈的水产品加工出口行业，简直是开玩笑。

    水产经销商姚贵全：我们送这一车鱼就得五六万，她这要是有个十万八万的不够我们送两次的鱼呢。

    滕秀霞的丈夫郑志强：辛辛苦苦这几年了，挣那么几万块钱，真要是说，担心就干不好的情况下，不就白扔了吗？

    丈夫反对，周边人怀疑，这些并没有动摇滕秀霞的决心。

    滕秀霞的丈夫郑志强：她相当的固执，认准的事就是一定要干，她就认为她看好了，必须要干。我是怎么劝也没用。

    因为滕秀霞已经盘算好了，她要借船出海！她计划利用在原先那家企业当场长时积攒下来的人脉，让客户预付货款，度过资金投入关。

    滕秀霞找到几个客户，提出继续跟他们合作，但令滕秀霞没有想到的是，几乎所有的客户都拒绝了她。

    滕秀霞：他相信产品质量，但是他不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他叫詹孝勤，是原先跟滕秀霞合作多年的老客户，当滕秀霞找到他时，他也有同样的担心。

    客户詹孝勤：这个事情说实话，我们也很担心。最担心的有原料鱼的收购。

    密云县有三家加工企业都比滕秀霞有实力，滕秀霞一没资金、二没加工厂，还是一个女同志，很难相信滕秀霞能拿到原料。看出了詹效勤的顾虑，滕秀霞做出了一个承诺。

    滕秀霞：我跟客户提出什么呢，就是说如果这个订单完不成，在一个月之内完不成，我可以给你赔偿这个货款的1/3，人民币10万元钱。

    客户詹孝勤：她后来又承诺，万一出现问题了，她会赔偿。相信她能把这个事干好，所以就说，也算赌一把。为了今后的发展吗。因为密云水库吧这个地方，算是产公鱼的一个主要产地，资源上比较好。我们也愿意把这个地方当成一个主要产地。

    詹效勤答应给滕秀霞一个集装箱、20吨的订单，还支付了20万元的预付款，限定一个月交货，完不成订单，滕秀霞赔偿10万元钱。这笔生意是滕秀霞用5万元起家到年创汇2000万元人民币财富之旅的开始，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人瞠目结舌。

    马路对面这个已经被拆迁的地方，曾是密云县最大的一家冷库。2001年9月，滕秀霞用仅有的5万元钱，在这里租赁了一间200多平方米的冷库和300平方米左右的加工车间，开始加工第一批订单。

    滕秀霞找到一些捕鱼的农民，让他们把原料鱼送到自己的加工车间，并答应现款结账。但滕秀霞回去后，来送鱼的却寥寥无几。而对于滕秀霞来说，这批订单要求30天内完成，但一连几天都收不到鱼，她感到事情不妙。滕秀霞赶紧到村里去了解情况，知道了大家不愿意卖鱼给她的原因。

    滕秀霞：他把原料给我的情况下，其他企业就要减少原料，那么人家肯定就不高兴。因为当时有三家都在收购，这个是一个竞争，一个市场竞争。

    渔民杨兴旺：我们今天给她了，明天她不干了，我们再给别人呢，人家对我们就有看法了，所以呢，都愿意自己有一个长期的客户。

    滕秀霞感到事情严重，尽管她对农民苦口婆心，水库每天打出这么多鱼，但还是没几个人愿意卖给她。一个月就要交货，转眼就过去了23天，20吨的货，才加工完成了6吨，不到三分之一。

    滕秀霞的丈夫郑志强：这发货日期一天比一天近了，鱼没有，就是想干也干不出来。

    滕秀霞：特别特别着急，因为这个关系我的信誉的问题，也是我今后能不能再从事这个行业的问题。

    还剩不到7天的时间，要加工完成20吨的池沼公鱼，在任何人看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了，结局只有倾家荡产。

    郑志强：要是完不成的话那要索赔好几万，十几万块钱。那倾家荡产都不行了。

    然而，就在所有的人都认为这批订单不可能完成的时候，情况却突然发生了变化，农民开始来送鱼了，而且，鱼送的越来越多，白天晚上都有人送。

    公司员工郑志兴：剩最后几天，将近也就一个星期吧，然后看着渔车比以前多了，多了一半都不行，多了一半还多呢。

    怎么突然有这么多渔民来送鱼了呢？又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来，滕秀霞挨家挨户地找到在水库捕鱼的渔民后，向他们提出，除了现款收鱼外，每斤鱼还比别人多出一元钱的价格收购，而且，她还给几家捕鱼大户交了押金。

    滕秀霞：也保证他，每天都现货来，我现金结账，给你2000元钱定金放那儿，这个货源我就常年收购了。

    在这种诱惑下，有几个渔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给滕秀霞送了一些原料鱼，而滕秀霞毫不含糊地兑现了自己的承诺。这件事一夜之间在库区传开，渔民们也毫无顾虑地把鱼卖给了滕秀霞。

    渔民姚贵全：她也不亏秤。等着她冻完之后。但是她到那儿给我一个数，都斤秤不差。

    渔民郭明恒：她比别人还价钱高，价钱高还及时给钱，大家伙都相信她了。

    滕秀霞：当时考虑什么呢，只要不赔钱就可以，因为你得保证客户，让客户相信你。

    原料鱼是有了保证，但毕竟距离交货时间只有不到一个星期，此时的滕秀霞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背水一战。

    滕秀霞：其实按照这个时间上，我根本就完成不了这个定单，所以说工人只能是24小时给我抢。大约有十个人吧，24小时挑这个鲜鱼？24小时，除了吃饭，有一小时两小时，其它所有时间工人就在这儿作业。

    公司员工郑志兴：六七天都没睡觉，根本就没有时间睡。

    记者：没合眼？

    郑志兴：没合眼。

    白天黑夜地连轴转，工人能不能顶得住？自己又能不能顶得住？滕秀霞每天都提心吊胆。

    滕秀霞：就是神经已经到了最紧张的时候。过一天我心里踏实一天，过一天踏实一天，一直到最后一天，还有一吨货完成订单的时候，当时我心里好像整个人就有点，就是已经崩溃的感觉。

    在合同规定交货的这天下午，当集装箱车到来的时候，七天七夜没怎么睡觉的滕秀霞，带领着七天七夜没怎么睡觉的工人，最终完成了订单。

    滕秀霞：最后一天。20吨定单完成。我是第一个流泪了，因为我特别特别感谢这些工人。这个订单的完成对于我来说。应该是一个人生的转折点。

    记者：赚钱吗？

    滕秀霞：赚了4800元钱人民币。

    尽管付出这么大代价只赚了4800元钱，但滕秀霞却从此打进了北京水产品加工出口行业。三年后的2004年，密云县另外3家加工池沼公鱼的企业全部倒闭或转产，滕秀霞成为北京市唯一加工池沼公鱼的人。竞争已经不像开始时那么激烈，业务也都做的很顺手，而连滕秀霞自己也没有想到，又一个让人心惊胆战的危机向她扑来。

    2004年10月，滕秀霞在密云县西田各庄镇的这个地方，建起了一家标准化加工厂，还注册了公司，并获得了产品出口权。靠着5万元钱起家的滕秀霞，完成了由小作坊加工到规模化生产的华丽转身。到2005年，企业年创汇达到了2000多万元人民币。

    正在滕秀霞如鱼得水的时候，一个灾难性的突发事件，却把她卷了进来，使她的企业陷入困境，差点破产。

    2008年3月的一天晚上，滕秀霞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听完电话，她如同五雷轰顶，顿时懵了。

    滕秀霞：当时就说句心里话，接到电话之后呢。大约有半小时也差不多这个时间，好像大脑是空白的。就好像是理不出头了，不知道该怎么做。

    电话是北京市进出口检验检疫局打来的，说是因为食品安全问题，日本暂时停止进口中国的所有加工食品。

    滕秀霞：当时正好是春季的加工旺季。每天收带籽鱼，一天高峰需要4万、5万人民币，一天有收2吨货，3吨货，高峰10万元、8万元也是它。

    正值渔民捕鱼、卖鱼的旺季，如果停止收购，渔民就会把原料鱼卖到外地，以后再想收购足量的原料鱼，势必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但要坚持收购，每天就要支出近10万元钱，而且谁都不知道日本市场什么时候开放。

    记者：最后做了什么决定？

    滕秀霞：收购不能停止，如果把这个消息告诉工人的情况下。工人可能有很多的压力。所以当时对于车间员工，包括渔民，甚至包括我们家郑志强，我跟他们都是只字不提。

    滕秀霞不动声色，表面看起来，像往常一样，渔民送来鱼就收，车间里也正常生产，加工的产品全部存放在冷库里，当时农民也像现在这样，每天来交鱼，但他们并不知道市场已经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滕秀霞：像这种鱼，非常明亮，色泽非常亮，鱼的眼睛非常黑，而且你看两面非常饱满，这鱼籽是吧，这种鱼的质量就相当不错。

     渔民孙玉满：全部拉到这儿。

    记者：其它地方不卖？

    孙玉满：不去不去。

    记者：为什么呢？

    孙玉满：这里比较那啥，信用比较那啥吧，比较好。

    每进一批鱼，滕秀霞就像往自己的心头上压了一块石头，2个月过去了，仍然没有解禁的任何迹象，滕秀霞存积了500多万元的货，员工们也感到有些反常。

    公司员工王伟：我们心里都犯嘀咕，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来鱼，而且我们也生产出来了，但是它不走货。

    公司员工郑志兴：就是担心，怕，因为它这么长时间不走货，它那儿也没什么收入，我们也怕工资多长时间也发不下来，就怕这个。

    到2008年6月初，滕秀霞的储存能力和经济能力都达到了极限，再不走货，企业就面临破产，滕秀霞不能再等了，她决定主动出击。滕秀霞联合了国内的几家客户，邀请日商来加工厂进行考察，让他们实地查看产品的质量。

    滕秀霞：因为我这个鱼呀是密云水库的公鱼，密云水库是咱们北京市的饮用水，它是完全没有污染的，纯野生的这个鱼。当时化验的结果都没有问题。

    一个星期后，日本客商飞抵北京，他们对滕秀霞加工的产品进行了细致的查验，全部合格。滕秀霞马上提出，先给对方发一个集装箱20吨的货，货到日本卖出20天后，再回款，如果出现任何质量问题，不但不要货款，还赔偿所有损失，并承担法律责任。

    客户詹孝勤：这个事情说实话，我们也很担心。他们也很担心，万一出现了问题，对他们来说也是致命的打击。

    20吨货发走后的第22天，从日本传来消息：产品全部卖完，而且没有任何问题，可以像原来一样，正常走货了。

    滕秀霞：听到这消息，我当时最清楚的是，哎呀，给员工改善了一顿。给自己也改善了一顿，跟我丈夫当时好像喝的是红酒应该是，好像当时我还可以呀，好像当时把我老公也喝醉了。

    郑志强：喝多了。

    在随后不到2个月的时间里，滕秀霞积压的500多万元的产品一点不剩地全部发完。直到现在，每次发货，滕秀霞都和工人们一起干活，尽管很累，但她却从劳累中体会着快乐。

    滕秀霞：两箱一捆，大约这两盒有26斤。

    记者：26斤。

    滕秀霞：对，这个集装箱有2000捆，净重是20吨，一般这一个集装箱能装两个多小时吧。

    记者：盯两个小时能盯下来吗？

    滕秀霞：俩小时是少的，要装三个集装箱就得6个小时。

    记者：跟他们一起干？

    滕秀霞：都能干，因为打工出身的吗。

    现在，北京市只有滕秀霞一家企业加工池沼公鱼，年加工量达1000多吨，除了出口日本外，还出口韩国、美国等国家，年创汇2000多万元人民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