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荣成一个牡蛎卖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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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省荣成市崂山街道海上养殖场2008年11月25日
在山东省荣成市崂山街道的这片海湾里，漂浮着数以万计的球形浮子，这些浮子底下吊养的全都是同一样东西——牡蛎。闫荣金是这个一万亩海上养殖场的主人，每次出海察看牡蛎生长情况，他都能一饱口福。
闫荣金：看看，非常好的。
记者：直接捞上来就能吃了？
闫荣金：是的。
记者：你这样吃不会腥吗？
闫荣金：没有，感觉是非常鲜嫩的。鲜的牡蛎不会有腥的感觉。
记者：我看你挺上瘾。
闫荣金：对，吃这些是少的呢。
记者：吃这些还少?
闫荣金：对，我们一般一次可以吃一打，12个。
牡蛎是自家养的，自然可以吃得过瘾。而野生牡蛎生活在海中的礁石上，以海里的浮游藻类为食，生长周期在半年到一年。闫荣金吊养牡蛎，四五个月就能长成。

闫荣金：现在这个牡蛎，从投苗到现在是四个月的时间了，长势是非常好的，到了八厘米。
记者：很多都是长在一起的。
闫荣金：牡蛎就是这个习性，它都是群聚的，就是四五个、五六个在一起生长的。这两个漂子之间就能有六到八串，一绳一般是10公斤左右。
记者：那这10公斤能出多少肉？
闫荣金：一般就是两公斤多吧。
牡蛎被采收后，要在两个小时内加工成牡蛎肉。七十多个女工一刻不停地开牡蛎，牡蛎肉一吨可以卖到一万八至两万元，自然是大家眼里的宝，可记者发现，工人们对牡蛎壳也格外上心，有人挑选还有人专门负责回收。
记者：牡蛎开了以后，怎么还要把壳扔到这里面？
女工：好卖钱。
记者：哪个好卖钱？
女工：上壳。这就是上壳。
记者：长在上面的就叫上壳。
女工：对。

记者：大家都不能扔是吧？
女工：上壳下壳都不能扔，肉更不能扔。
记者：肉那肯定不能扔。上壳做什么用你知道吗？
男工：不知道。
记者：你就负责给他收是吗？
男工：我就负责给他收。
牡蛎的上壳卖到哪做什么用，大家不知道，可这些贝壳不能扔人人心里都清楚。闫荣金在海上养了一万亩的牡蛎，一年下来光牡蛎壳就能卖到一百万，可是就在4年前，大规模养殖生产出来的牡蛎壳却让闫荣金每天都很头疼。
山东省荣成市盛产海产品，这里有很多加工海产品出口的食品厂，而闫荣金就给其中最大的一家食品集团供应牡蛎。
万毅食品厂负责人：在咱们这里是最大的。
记者：跟他合作有什么好处？
万毅食品厂负责人：跟他合作的话，信誉好，质量好，供货及时。

成串的牡蛎被打捞上来，冲刷、开壳再清洗打包，一吨牡蛎肉就可以卖到两万元。每年，闫荣金都要提供7000多吨的牡蛎肉。有了这样稳定的销路，闫荣金放开胆子，不断扩大养殖规模。到了2006年，他的海上养殖面积达到了近万亩。此时的闫荣金，心里正谋划着自己的牡蛎王国，养殖场的牡蛎粗加工流水线也是越转越快。
2006年10月的一天，有人来到养殖场，闫荣金正要像往常一样接待，可发现来的人竟是一脸的怒气。这个找上门来的人是附近的蛤蜊收购商董俊明，他不是来谈生意，而是来向闫荣金讨说法的。
董俊明蛤蜊收购商：有工厂就会有影响，影响蛤蜊都死了。
闫荣金只顾着养牡蛎、卖牡蛎，根本没有想到大规模养殖加工生产出来的牡蛎壳，竟成了临近养殖户的灾难。
闫荣金：正常的话我们一年要出一万多吨，加工完了以后都把它推到海边，等到潮来潮往的时候把它带走。
大量废壳堆放在浅滩上，一部分被潮汐带走，剩下的就盖住了滩涂的表面，造成滩涂底下蛤蜊缺氧而死。虽是无心的举动，但却给别人造成损失，闫荣金好话说尽，还赔了十万元钱。卖牡卖蛎肉赚钱，却要因为牡蛎壳赔别给人钱。一天天增高的牡蛎壳堆就像是压在闫荣金心上的一座山。
闫荣金：很烦恼啊，被人找心里多不高兴啊，你还要说好话，还要赔钱给别人，那心里当然是不好受的了。
2007年9月，山东省开展新型农民创业培训，闫荣金作为当地海产品养殖代表也被推荐参加。可牡蛎壳惹出的事儿还没能彻底解决，闫荣金心里不大情愿。

闫荣金：我们去的时候心里还觉得没什么，但是就是这十天使我们增加了很大的收益
2007年9月22日，闫荣金上的是农产品加工课，这堂课将近上了两个小时，而他却对其中的一句话印象深刻，并且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闫荣金：老师原话就是说，把宝贵资源放在不适当的位置就是废料。
一句话点醒了闫荣金，自己那堆成山的牡蛎壳会不会就是宝贵资源呢？
闫荣金：就想到我们的产品做什么用呢？当时我们提出来，教授就说你们可以做动物的饲料添加剂嘛。可以做养鸡场的饲料。
荣成当地养牡蛎的虽多，可养殖规模都不大，零散加工剩下的牡蛎壳堆在海边，能被冲走。可闫荣金的养殖场每年产出1万吨的牡蛎废壳，量大又集中堆放，自然成了危害。加工牡蛎壳粉成了闫荣金解决问题的希望。
闫荣金：就到网站去看一下，看我们附近有没有大型的养殖场，正好看到我们网上有八十几家大型的养殖场。我们出了贝壳粉了，我们附近的养殖户就来采购。
孙运宏：我为什么到这里来买，这里质量挺好，干净。养鸡场就想要干净的。一车四吨一天拉三趟。
记者：天天来吗？

孙运宏：天天来，不来的话养鸡场就没什么吃了，就得天天来拉。
养殖蛋鸡，要在饲料里添加钙粉，一吨钙粉要五六百元，而牡蛎壳粉只要一百元，养殖户们省下了钱，闫荣金也赚了不少。
闫荣金：一想，我们每天用三四个人，每天可以卖到一千五六百到两千元，除去生产成本人工工资，每天净赚还赚一千五百多元。
本来是惹祸的废贝壳，现在不但解决了麻烦，还能靠它赚到钱。可不到一个月，闫荣金就发现自己这买卖做亏了，他立马通知工人，赶紧把牡蛎壳分拣开来。
闫荣金：看这个牡蛎上壳，就是这样的。上面的壳比较平整，下面的壳是比较深的。
记者：你们收的这个是哪一部分壳？
宁同华养殖场工人：上壳。
记者：上壳要单独收出来？
宁同华养殖场工人：对，这个要单独加工，加工成什么东西咱也不知道。
大伙不明白为什么要把上壳拣出来，可这些上壳不但有人专门来买，还卖得很火。
记者：今天拉多少？

滕永申牡蛎壳收购商：十一二吨。
记者：够吗？
滕永申牡蛎壳收购商：够了，今天够了明天再来。
记者：明天还来？
滕永申牡蛎壳收购商：明天还来，1600元一吨，加工出口。
记者：这个东西能出口？
滕永申牡蛎收购商：哇，这个抢手货，韩国日本都来抢购，供不应求。
自从知道牡蛎壳不是废料，闫荣金就开始学习、研究，很快他就了解到了牡蛎上壳的其它用途。
闫荣金：上壳做成紫菜的附着基了，就是紫菜苗附着在这上面，就好像我们的牡蛎用的是扇贝壳，那扇贝壳就是牡蛎的附着基。
上壳卖做紫菜附着基，下壳继续磨成牡蛎壳粉，只需在取肉的环节把上下壳分拣开，卖价就比整个粉碎提高了5倍，这下闫荣金再也不怕牡蛎壳多。
记者：这壳挺多的。
闫荣金：这哪算多。
记者：这还不算多？

闫荣金：不算多，基本上这四五天就堆成山了，以前是废料，现在你看咱们周围这些壳就能卖二十几万。
光是把壳分类卖，闫荣金一年就能赚100万，更不用提他的牡蛎肉生意了。2008年2月，有人来到养殖场，既不买牡蛎肉、也不是买牡蛎壳，他要买的是闫荣金从来没在意的东西。
宁红强牡蛎汁收购商：就是牡蛎汁，牡蛎汤。
记者：蒸牡蛎的那个汁？
宁红强牡蛎汁收购商：是。
闫荣金：就说汤汁我们接吧，给你点钱，我说给多少，给你三元吧，我说不要了，白给你吧。
蒸煮牡蛎时，会产生大量的汤汁，这些汤汁经过沉淀处理后就排放了。现在有人上门来要，省得自己处理，闫荣金一口答应，痛快地送了人。
闫荣金：就说我们不要钱了你们拉走吧。
记者：你还挺大方。
闫荣金：不是大不大方，我们感觉到给我们把这个废水处理掉了。
牡蛎肉、牡蛎壳都能卖钱，就连牡蛎汤汁也有人帮着处理，闫荣金心里十分得意。
闫荣金：跑半个小时，还要快跑，才能到咱们那个边上。

记者：就都是你养殖的？
闫荣金：对。
记者：要跑半个小时，还要快跑？咱们这个速度不行？
闫荣金：咱们这个速度要跑一个小时。
可这种得意的心情，却因为几个外国人的到来而一下子改变了。
闫荣金：今年春天的时候来的，就是来看牡蛎是怎么养殖的，怎么采收怎么清刷的，怎么把它蒸煮的。
通过翻译，闫荣金才知道，原来牡蛎汤汁是被做成了蚝油出口，这次正是外国客商来考察牡蛎汁的出处。自己白白送出的东西，别人加工后出口竟能赚到几百万。这下，牡蛎汤汁再也不白送了，闫荣金花20万添置了一套设备，把牡蛎汤汁进行初步提纯后再出售。
闫荣金：出场的时候把沉淀好的上层，上清液装在蓝桶里，我们这里简单的浓缩的话可以卖到8000元一桶。再经过蓝桶盛的出口的那就能增值很多。
记者：能卖多少？
闫荣金：有些是商业秘密了。
记者：现在白要还给吗？

宁红强牡蛎汁收购商：不给了。
现在，一个牡蛎，闫荣金要分成三次卖，牡蛎肉、牡蛎壳、牡蛎汤汁每年能给他带来上千万的收益。
11月，正是牡蛎开始成熟上市的时候，每天要加工5吨牡蛎，牡蛎壳和牡蛎汁还要还要分着卖，闫荣金又有了新烦恼。
闫荣金：都来找你要货，愁得头疼。现在愁就是，我这个货卖给谁啊，你也想要你也想要，我到底卖给谁？
记者：费脑筋？
闫荣金：费脑筋啊。
记者：头疼吗？
闫荣金：头疼，没办法，但是头疼得也高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