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带ISA病原就不能进口？“霸王条款”频成贸易壁垒，海产品进出口政策亟待回归科学

　　自去年底中挪外交关系正常化以来，挪威海产品对华出口贸易逐渐恢复，前个7月出口总量达到9万多吨，同比增长44%。挪威北极鳕、多春鱼、鲭鱼等品种出口量已有明显的提升，但唯独拳头产品三文鱼至今没有正式通关。

　　2017年之前，国内经销商基本上很难申请挪威三文鱼进口许可证，原因之一是经销商们无法证明进口的挪威三文鱼不携带“传染性鲑鱼贫血症(ISA)”病毒。中国国家质检总局认为，ISA病原很可能传染国内养殖鱼类，因此被检出ISA病原的挪威三文鱼不得销往市场。中挪关系正常化后，此“霸王条款”依然存在，并成为挪威冰鲜三文鱼无法正关进口的最大绊脚石。

Trim D 挪威三文鱼

　　传染性鲑鱼贫血症是大西洋鲑养殖业中常见的病毒性疾病，具有很强的传染性，属于世界动物卫生组织(OIE)公布的必须通报的动物疫病名录。迄今为止，几乎所有三文鱼养殖产区(挪威、智利、加拿大、英国、法罗群岛)均发生过ISA疾病。ISA病毒只存在于海水，不会威胁对淡水鲑鳟鱼类，也不会对人类的健康造成影响。ISA病原只是病害爆发的诱因，多数受传染的三文鱼最终死于细菌继发感染。

　　ISA并非不可防治。ISA疫苗已覆盖挪威三文鱼养殖业，可以有效地减少ISA发病率。在没有普及疫苗的发达国家，严格的生物隔离和无公害化处理也可以阻止病原水平传播。发展中国家(智利)则更多使用抗生素抑制细菌继发感染。

　　养殖业的生物安保固然重要，但禁止所有携带ISA病原的三文鱼进口，显得过于极端，而效果却不一定有预期中那样理想。

　　首先，中国市场上的三文鱼几乎来自全球所有的产区，而所有主产区均发现过ISA，只要进口这些三文鱼，都极有可能携带病原。第二，当前国际常用的ISA检查方法有两种，荧光抗体检测和分子检测(PCR)。虽然分子检测更加敏感，但仍有可能存在误区：一扩时测不出病原，二扩结果却很难说，有的病原长期休眠，普通检测机构所用的快速检测法基本上是测不到的。第三，中国市面上的许多冰鲜三文鱼是边贸走私进来的，这些产品未经检验检疫，携带病原则是必然的。

澳大利亚一养虾场(来源：Australian Prawn Farmers Association)

　　还有一个国家，明文禁止进口携带某些特定病原的水产品，结果适得其反，不仅不能保护本地产业，反而导致成本飙升，价格疯涨。

　　这个国家就是澳大利亚。澳政府对白虾的进口有着“另类”的标准，他们要求对虾进口商提供相关的证明，以确保产品不能带有白斑综合症病毒(WSSV)和黄头病毒(YHV)。但就在今年年初，澳大利亚昆士兰养虾场爆发了白斑病，至今病害问题仍在延续。许多人感到意外，理性想来，却在情理之中。澳大利亚消费的白虾50%来自外国进口，其国内虾业仅仅只能满足市场需求的10%，另外40%依靠野生捕捞。

澳大利亚昆士兰养虾场发现的白斑病(摄影：Jamie Hanson)

　　昆士兰发现白斑病后，澳政府立即颁布禁令，禁止向越南(澳洲最大的白虾供应国)购买生虾。然而，澳洲进口商面临同样的问题：所有养虾国均爆发过白斑病!要求这些发展中国家供应不携带白斑病原的优质原料虾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目标。

　　生虾不得进口，澳洲进口商只能采购熟虾，但如此一来，原料成本就提高了不少。供应短缺，成本上涨，最终这些费用均要让消费者来买单，八月份澳洲虾价达到AUD 15/kg，同比上涨了15%(来源：Undercurrent News)。如果澳洲虾价不能持续保持在高位，进口商就很有可能无利可图。不明白事情真相的消费者或许会指责供应商和进口商投机取巧，而理智的业内人士确信澳洲进口政策本身存在较大的漏洞。

　　即使澳洲政府采取任何措施挽救被白斑病袭扰的养殖业，但长期来看，病原也不可能根除，所有发现过白斑病的养虾国均是如此。历史事实已证明，禁止进口携带病原的海产品，并不能有效地保护本地养殖业。

挪威三文鱼养殖场(来源：seafoodfromnorway.com)

　　水产品进出口检验检疫工序繁杂，且工作量大，许多冰鲜水产品因滞关时间太长而丧失鲜度甚至腐败变质，进口商们有苦却说不出。从另一个角度看，进口检疫环节效率低下促成边贸走私现象猖獗的局面。而我们在指责走私的同时，却很少反思自身制度的缺陷。

　　挪威冰鲜三文鱼素以“无抗”、“鲜度”著称，严苛的欧洲市场都不曾将挪威三文鱼拒之门外，而我国却因小小的ISA病原而抵制如此优质的产品。况且，挪威三文鱼养殖业已成功走向了可持续发展之路，在一定程度上，为我国产业转型升级提供借鉴和参考。若不能从发达国家成功的经历中汲取经验，意味着要多走很多弯路，有百害而无一益。

　　水产品进口检验环节尚有许多比ISA病原更严重、更值得重视的问题，比如沙门氏菌、甲肝病毒、麻痹性贝毒、硝基呋喃抗生素、孔雀石绿等等，这些问题都直接影响着消费者的健康。当前，食品安全应摆在首要位置，不必因为某种非人类疾病的病原而故意制造贸易壁垒，误导消费者，被国内外的业内人士看出破绽，落下“不专业”的口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