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台山渔民：渔获少支出大 今年日子尤其难过

中国水产门户网报道
　　广州台山，拥有江门最长的海岸线。在地图上看，江门几乎所有靠近南海的土地都属于台山，海（岛）岸线长587公里。

　　每天上午都有很多渔船等着卸货，大批的冰镇海鲜卸下，然后拉往全省乃至全国各地，渔业曾是台山重要的经济来源。

　　但随着近海资源的枯竭，柴油价格不断上涨，这样的景象可能将越来越少，

　　台山曾经作为广东海洋渔业大市，面临着渔业发展的瓶颈与困境，不少渔民纷纷赴远海淘金

　　台山渔业现状如何？南都记者走进了台山渔民的主要聚集地广海镇。

　　危机

　　渔获少支出大，今年日子尤其难过

　　6月5日上午，在广海镇靠近海边的南湾村有一座妈祖庙，今年快50岁的南湾村民张容胜来到这里，指着庙内飘动的风幡说，每次出海前都要来这里拜拜妈祖庙，保佑自己在海上一帆风顺，满载而归。出海打鱼前来这里求妈祖保佑平安，已经是广海镇南湾这个渔村保留了多年的习惯。

　　不过，从五月中旬开始，为了保平安来妈祖庙拜神的渔民越来越少，因为南海开始了一年一度为期两个半月的休渔期，所有在南海捕捞的渔船都已经回港休整。从1999年开始，南海休渔已经实施了14年。

　　这对于出海近30年的渔民张容胜来说已经习惯了，每年5月份开始，他都要在岸上度过两个半月。但今年的情况让他觉得尤其难过，因为今年上半年的情况并不如人意，捕鱼量越来越少，但各种支出却越来越大，上半年基本上没有赚到钱。

　　“我们从春节过后开始打鱼，直到五月中旬，满打满算还不到四个月，大约就是一百天的渔业生产期，现在这个日子开始休渔，失去了增收的好机会。不过鱼类的繁殖日期是这样，也没办法。”一位在南湾树下打牌的老渔民说。

　　求进

　　贷款造大船赴远洋捕鱼，还是难赚钱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广海镇的渔民，大都是一条木船出海捕鱼，但随着近海渔业资源不断枯竭，几乎都打不到鱼了，所以渔民就开始合作造铁船，这样可以走得远一点，最远可以去到最近引起国际社会关注的黄岩岛，北纬12度左右。

　　广海镇南湾渔村的杨德贵（化名），有一条500匹马力的铁船，前几年才造好的，花了500万元，除了与别人合资，他还贷款200万。杨德贵对南都记者算了一笔账，他的渔船是花了500万定制的，除了拼凑的300万，他还在银行贷款200万，每年又有两个半月的时间不能捕鱼，除去天气不好的情况，一年出海捕鱼的时间只有约100天。即便是这点时间，仍然受到渔业资源不断减少的困扰，用杨德贵的话说就是“鱼不成群了”，有时候经常一网下去，只够船上的工人吃一顿的。

　　鱼的减少，不仅仅是捕捞过度的原因，环境污染也是重要的因素。一位老渔民称，从近海一挖，下面的泥都是黑的，微生物无法生长，鱼就没有食物，数量肯定会减少。

　　杨德贵的船上雇佣了15个工人，每个人要2800元左右的底薪，如果捕到鱼，再另算抽成，一般按照固定的百分比抽成。“以前的工人只是在出海的时候才给钱，而且只是抽成，但现在这样的模式越来越留不住船工了，他们可以去工厂，没必要跟着船出海，风险又大，所以工资只能给得更高，但成本又不断增高。”杨德贵说。

　　杨德贵的船，出一次海就要十几天，近海没有鱼，就到北纬12度左右南沙的黄岩岛附近捕鱼，一个来回就需要柴油22万元左右，一个小时要耗费100斤油，加上船上的物资、工人工资等各种费用，每次出海赚不到40万元就铁定亏钱。

　　距离休渔期最近的一次出海，杨德贵就因为没有捕到足够的鱼，亏了4万块，这还只是一趟亏的钱，如果算上全年，可能亏损得更多。

　　不过，也有打鱼能赚到钱的，虽然不多，但也可以维持基本生计。广海镇南湾村的张先生就是这样的渔民，他自己经营着一条小马力铁船，平常只是在珠江口等近海捕鱼，很少到远洋进行捕捞作业。在这两个半月的休渔期间，他雇佣的船工都不支付工资，而且出海捕鱼的时候，也是按照固定的百分比进行抽成，船工没有固定的工资。“这样的操作方式只适合我们这些小船，需要的船工少，一旦要出海，也能迅速找到船工，那些大船就不能这么操作，只能付钱养着船工。”加上还有国家的柴油补贴，张先生说上半年，他赚了4万元。

　　无奈

　　要还利息，即使赔钱也要出海

　　据广海镇鲲鹏渔业村委会书记蔡明好介绍，目前台山捕鱼产业流传着一个“226”法则，就是说只有两成的渔船是赚钱的，另外有两成渔船保本，高达六成的渔船是亏损经营的。

　　除了渔船的正常油耗、物资消耗，蔡明好还给南都记者列举了一系列需要交纳的费用：安装北斗星卫星系统需要一万二千元、船员保险600元每年、船舶保险2万元每年、救生筏年审费每年900元、船员证费用每年每人1300元、船员“四小证”（《熟悉和基本安全培训合格证》、《精通救生艇筏和救助艇培训合格证》、《高级消防培训合格证》、《精通急救培训合格证》）每人1300元，还有其他灭火器等安全配套费用，都需要船主支付，让很多船主不堪重负。

　　不过，整条船最大的开支还在于油价，尤其近两年上涨得特别明显。在2009年的时候，每吨柴油才5000多元，经过两年油价的上涨，柴油每吨已经上涨到了8000多元，光是这一项成本就已经上涨了60%.“现在如果没有国家的柴油补贴，很多船主根本就无法维持，只好不出海，一出海就铁定赔钱。”蔡明好说。

　　值得一提的是，广海镇鲲鹏渔业村的大船，大多是2010年成立合作社的时候造的，已经投入了几百万进去，出海捕鱼，看运气还能赚上一点，成为那幸运的20%，但如果不出海，“光是银行利息就支付不起”，有时候船主只能硬着头皮出海。

　　据台山市海洋与渔业局公布的数据显示，截至2011年4月，台山渔民捕捞生产经营状况大约是30%盈利、30%保本、40%亏损。据台山海洋与渔业局总工程师郑仲贤估计，今年的情况可能更严重点，能赚钱的只有约25%，高达45%的渔船是亏损的。

　　后继

　　渔民逾6000人，较高峰期大减一半

　　南都记者走访了广海镇南湾村的几位老渔民，虽然他们世世代代是渔民，但到他们的下一代，已经不想让他们继续从事这个行业了。

　　祖孙三代都在广海做渔民的杨盛喜告诉南都记者，他的孩子不愿意出海打鱼，而且他也不打算让他的孩子出海打鱼。“除非他实在没有办法了，我会先让他好好读书，实在不行再考虑打鱼的生计，打鱼实在太辛苦，而且收入无法保证。”杨盛喜说。

　　在一条船上做船工的黄金华就是广海镇人，他自己没有船，在别人的船上给人当船工，他认为船上的生活不是一般在陆地上的人能感受到的，大风大浪一过来，身体就随着浪摇晃，经常会出现晕船的情况。不过现在他已经习惯了，在陆地上因为没有摇晃，反而睡不好。

　　除了辛苦，出海打鱼的危险也是渔民常念叨的因素，“行船跑马三分险”已经成为他们经常调侃的话，几乎每年都有几条船出事。也正是在海上漂泊的不确定性，他们才会每次出海都要到妈祖庙里拜一拜以保出海平安。

　　根据台山海洋与渔业局提供的数据显示，截至2012年5月23日，台山全市的纯渔业总人口为11582人，其中劳动力为6575人，这比前些年的高峰时期下降了一半左右。

　　“从事渔业生产的人越来越少了，一方面是因为收入不断下降，另一方面是因为不少渔民的后代都不愿意从事这个行业，纷纷进行转产转业，到岸上来了。我们政府也提供了一些转产转业的培训，配合渔民进行转型。”台山海洋与渔业局总工程师郑仲贤说。

　　探索

　　成立合作社共造大船，赴远洋捕鱼

　　油价上涨是更高层面的因素，渔民自己无法把握，目前台山渔业只能在组织形式上进行探索。

　　台山全市目前有机动捕捞渔船2550艘，总功率约为112463千瓦，其中300千瓦以上的船仅有52艘，只占渔船总数的2%，44千瓦以下的渔船有1681艘，占到了渔船总数的65.9%，由于船小功率低，渔船抗风浪能力很差，安全生产的隐患也很大，绝大多数船只能近海作业。

　　由于渔业资源减少，柴油价格不断上涨，台山的渔民返贫现象很严重，海洋捕捞行业已经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渔民的生活都无法保证。虽然从2006年开始进行了柴油补贴，可这依然无法弥补渔业的亏损。

　　2010年5月，台山在广海镇成立了第一个海洋渔业的专业合作社“鲲鹏海洋渔业合作社”，主要方式就是通过发挥合作社的集体力量，筹集资金扶持社员开展整合小船，建造大功率优质钢船。“每年国家分配给台山的船只功率是固定的，我们成立合作社的目的就是将小船拆掉，整合出来的功率数，造成大船，这样就可以进行远洋捕捞，提高生产效率，因为近海已经没有什么鱼了。”郑仲贤说。

　　截至2011年4月，全台山市共有20艘300千瓦以上的钢质船，另外还有很多渔民正在通过合作社和其他渠道筹集资金准备建造大船进行远洋渔业生产。

　　不过，通过合作社这条道路整合渔业资源，并不是一条坦途，最主要的还是资金问题。台山渔民的经济收入一直不高，而整合小船造大船所需要的资金庞大，每造一艘钢质大功率渔船所需要的资金都在300万元以上，通过合作社筹集的资金，根本无法满足造大船的需要，贷款的额度成倍增加，还款压力巨大。广海镇不少渔民，身上都背负着几百万元的造船款，本来指望着能在远洋捕捞中尽快收回成本，但实际运营的情况让他们很无奈。

　　为此，台山海洋与渔业局也曾向国家建议，包括整合小船建300千瓦以上的钢质渔船，可以给予贷款贴息三年的财政支持；按照转产转业淘汰拆解渔船补助标准的50%，用作剩余劳动力转产转业安置一次性补助；国家每年安排专项资金支持合作社解决工作经费，对造大船进行资金奖励等。

　　支持

　　汪洋表示将调研情况完善渔民保障

　　今年5月24日，广东省委书记汪洋在“广东省网上信访大厅”通过视频接访了部分信访群众，其中，台山广海镇鲲鹏渔业村委会书记蔡明好向汪洋反映了台山渔民遇到的情况，希望政府在休渔期给予渔民一定的生活保障。

　　蔡明好说：“自1999年起，实施南海伏季休渔制度以来，主要经济鱼类在繁殖期和生长期得到了有效保护。由于海洋环境污染加剧，海产资源日益贫乏，捕捞作业的经济效益本来就不高，渔民的生活平常就比较困难。休渔时间长达两个半月，其间渔民没有经济来源，生活更加困难，不少连基本生活都有影响。目前，除了个别困难渔民得到当地政府的困难补助外，其他渔民没有生活保障补贴。因此，建议政府考虑渔民的实际情况，出台政策，休渔期间给予基本的生活保障补贴。”

　　汪洋询问了广海镇渔民的总数以及生活困难群众的数目，得知有近3000名渔民生活困难后，汪洋说：“那还是个不小的数。休渔的政策从1999年实施以来，还是非常有利于海洋生态保护的，应该说对渔民长期捕捞的利益也是很大的，但是渔民确实也为此作出了一定的牺牲。我们请人保厅、财政厅进行调查，探讨建立休渔补偿机制，同时逐步完善渔民社会保障体系，来解决渔民的低保、养老、教育等社会保障问题，这里跟你讲的就是几条战线作战：一是转移部分人搞非渔产业，搞养殖业；第二休渔期间给一定补助，第三就是把社保工作做好，这样让大家能够享受底线上的一些保障，这个是没有问题的。人社厅、财政厅调查以后，我们会出台一个方案，到时也会给你答复，信访厅也会落实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