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连市南砣渔港,捞油人。 渔民张保季响应政府号召到海上收集油污。 养殖场提前捞起鱼类贝类,减少损失。 停泊在厚度达一尺多深的黏稠油污中,李玉柱的小渔船不敢熄火,担心发动机停下来船会被黏住无法动弹。 原本蔚蓝的大海、白色的浪花,几乎在一夜间转换成黑色。靠海吃海一辈子的渔民李玉柱,已经认不出停靠了30年的渔港码头。 7月16日18时10分,位于辽宁省大连开发区新港的中石油输油管道发生爆炸,大约有1500吨原油流入海中。 “有时还真要感谢这场油污,不再为家里每天的柴米油盐着急。”捞油卖钱的外来渔民张保季自嘲说。 养殖户隋忠亮在油污越过围栏漂进养殖海域后,丢掉了捞油自保的尝试,忙着打捞养殖的海鲜出售,想将损失降到最低。 三人经常会在深夜被噩梦惊醒,梦到海里的鱼虾、贝类大量死去,漂浮在海面。 一家三口一口气逃了7公里 “天都被映红了,距离六七百米脸都被烤得生疼” 张保季说,他活了25年,第一次感觉离灾难这么近。 这个从河南省新蔡县外出的青年,为摆脱进厂打工的约束,携妻带子举家来到大连开发区新港的南海屯,花2万多元向一个贵州籍渔民买了条小渔船,跟着10多个河南老乡下海捕鱼。 因港口被中石油的原油储备基地征用,南海屯50多户渔民在得到补偿后,搬离老家迁移到开发区的楼房居住,成为城里人。 在码头建设未完工封闭前,张保季暂时租住在当地渔民搬离后留下的破旧平房中,这里距离发生爆炸的油库直线距离不超过1000米。 16日下午5时刚过,张保季带着孩子在院子和两个老乡闲聊,妻子在厨房忙碌着晚饭。 “嘭”的一声巨响,一层瓦房随着地面颤抖晃动了一下。“玻璃都震碎了”,张保季下意识地蹲在地上,将孩子搂入怀中。 “那阵势好吓人,天都被映红了,距离六七百米脸都被烤得生疼”。张保季从家里提起一水桶,准备去灭火。但现场的情景吓得他不敢靠前。 晚上10时,几个老乡打探来信息:火势难以控制。“当时说周边几个油罐可能要爆炸,一旦爆炸几公里内的范围都会被夷为平地。”他决定,带着妻儿外出避难。 搭不到车,他抱着孩子,妻子跟在身后沿着公路跑,一家三口一口气逃出7公里。政府工作人员让他们投亲靠友,暂时不要回家。 出门匆忙连身份证都没有带,旅馆不能住。一个餐馆的老板娘同情他们,收留了一晚。 第二天,传来的仍旧是坏信息,火势继续蔓延。 张保季折返回家拿到身份证和一些衣物后,一家三口在开发区一家旅店度过了两天。 政府动员渔民清理油污 “大海也是你们的,政府出钱你们出点力吧” 爆炸、漏油后,大连开发区渔政处16个工作人员的任务变了。往年这时,他们的任务是巡逻海域,防止渔民出海偷捕。 “他们过来很和气,希望我们能帮忙。”张保季描述渔政人员态度时有些喜悦。 就在两个月前,因在禁渔期偷捕鱼,他被罚款2000元,还被没收了一张大网。他认为那时上门来的两个渔政人员就像“审判官”,态度强硬。 “考虑到我们和渔民熟络,让我们去做工作。”几乎是在一天内,在大连渔政等部门的动员下,800艘渔船出海清理油污。 “大海也是你们的,政府出钱,你们出点力吧。”张保季清晰记得渔政人员的话。 “连价格都没有提,感觉大海一旦污染生活都没了。”19日,张保季花400元钱,请了两个伙计,自己做起船长,从政府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一个塑胶防水布,盖在渔船上就出海了。 张保季所在的港口,与爆炸地只隔着一个海湾,漂浮在港口海面上的石油厚度达一尺,丢下一块大石头,海面上只会出现一个小坑,根本看不到海水。 因油层太厚,小船不能到深海去,最初只能在附近三四海里的海面上清理。船停下后,张保季3人趴在船舷上,用瓢将油水舀进渔船。渔船载满后开到大船旁,从大船上放下泵,将油水吸走。 第一天,早上9点出海到下午5点收工,3人捞起5船油。结束后,张保季从政府人员手中领到了1500元补助。 第二天出海,渔船的螺旋桨被油层缠住,处理过程中,张保季的右手臂被转动的螺旋桨割出10多厘米长的口子。他用柴油清洗伤口后,继续捞油。 老渔民暂停拆迁上访 “事情归事情,大海没得罪我” 如果没有发生油污事件,李玉柱还在上访。他一直觉得自己在拆迁安置上吃了亏。 他住的大渔沟屯位于大连湾东侧,是在建的号称东北亚最大的粮食中转储运工程——大连北良港所在地。从2005年开始,这个渔港逐渐被6个大型深水泊位所代替。 大渔沟屯隶属的红星村有90多户渔民,人口六七百个。渔民原有的海面被征用,在得到每人9万元补偿和一套房子后,他们搬离了世代生活的港湾。 李玉柱认为自己得到的房子面积小于其他同等条件者,就拒绝搬迁。和他一样,村里留守的还有两户。 不能再捕鱼了,他在码头工地找了份杂工,维持生计。同时将邻居家废弃的院子改成了菜地,种上了黄瓜、西红柿,还插种了20多棵玉米。 63岁的“村组长”李本义找到他。李本义做了20多年小组长,随着2007年村民搬迁工作结束,他的村官生涯也就此结束。 李玉柱对李本义有意见,他觉得在分房问题上自己没有得到公平对待,是李没帮自己“说话”。 这次,李本义劝说李玉柱驾船到鲇鱼湾(新港)去清理油污。 李玉柱一口应允了,因为他觉得:“事情归事情,大海没得罪我。”没有谈报酬,李玉柱和妻子驾船直奔新港。“那阵势,就像上战场一样光荣。”村里其他四五艘渔船也出海了。 “油污厚的有一米,越靠近事发现场越厚。”有渔船被黏在原油间,困住了。 海鸥也一样,它们像往常一样抓小鱼小虾时,被油污黏住动弹不得。 “大家忙着清理,但清理的速度哪有油漂来的速度快?”油污越过北良港码头桥墩,在4个小时后覆盖了大渔沟屯的整个海湾。 养殖户捞出海参提前卖 “养殖场都保不住了,我不能破产吧!” 就在张保季和李玉柱在附近港湾清理油污时,大连开发区姜家沟人隋忠亮和妻子,在金石滩港湾将所养殖的夏夷贝、扇贝柱(带子)和海参捞出出售。 这些贝类水产养殖期为两年,今年正好是成熟期,7、8、9这3个月是收获季节。 此前两天,他在政府号召下,和长工分用两艘养殖船到污染海域捞浮油。 7月18日,油污漫过围栏,漂进了距离事发地50多海里满家滩养殖场。“养殖场都保不住了,我不能破产吧!”他顾不上政府号召了。 他最先想的办法是,用喷水机将油污赶出自己的养殖区。“油块还好办,油花就难了。”油污没减少,反而多起来。 于是改用毛毡和稻草吸附,办法虽好,但毛毡和稻草很快用完了。再去买,发现轻薄如纸的毛毡价格从5元一米涨到了30元一米,“还买不到”。 隋忠亮索性将养殖围栏拆开一个洞,让几艘在附近捞油的渔船进来帮忙捞浮油。 “老婆怕被偷,我说总比海鲜被浮油覆盖死掉好吧?”隋忠亮说。 金石滩黄金海岸线的外海有数百海域的养殖面积,养殖户达50多家。 开发区渔政处金姓工作人员证实,虽然政府出资花大力气想通过护栏,将海面上的油污限定在一定海域,但“情况不乐观”。 对于油污是否会污染养殖的海鲜,渔政工作人员说,短期来看情况不明显,因为“即使有油层附着在水面上,养殖的海鲜都在一米深甚至更深的海面下,很难被污染到”。 但他又说,油污封闭海面后,可能造成养殖物死亡。 捞油成为一门生意 “再过来捞油,把你丢到海里喂鱼” 7月25日,张保季阻止了妻子再次出海捞油的念头。“再去就会被打死了。”在帮助清理油污6天后,他遭遇到了当地一个渔民的威胁,说他捞油过了界。“再过来捞油,把你丢到海里喂鱼。” 当地政府为了鼓励渔民出海清理油污,开出了120公斤油桶300元的价格,渔民一天捞上10桶油就可以挣上3000元。“油污面大,连个女人一天都能捞上六七桶。” 本来,由于正处休渔期,张保季无所事事,为维持生计,在附近码头打零工,一天挣七八十元。突然发生的油污,成了他赚钱的新活计。夫妻俩将孩子寄放到邻居家,一起下海捞油,每天都有2000元到3000元的收入。 张保季听说,长期浸在石油里,可能致癌。他虽然有些害怕,但仍旧出海捞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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