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鱼仓”山东莱州的海冰之困

                                     渔民刘传林望着渐融的冰海，盼着早日出海捕捞

      位于莱州湾深处的海庙港，有4个货运船位，平时有200艘左右的渔船在此停靠。去年12月份以来的几场寒潮，让这片被誉为“北方鱼仓”的富饶海湾冰封百里，近海捕捞、浅海养殖等被迫空白近两个月。 

　　1月26日上午，莱州海庙港港口，近百艘渔船紧挨着静静停泊在南岸边。4级南风将船头红旗吹得猎猎飞扬，十几只海鸥在船只间不断飞旋鸣啼。不远处的海面上，大块漂浮着的海冰随浪起伏，阳光照得水冰混合的海面波光粼粼，融冰迹象已现。 

　　而四五天前，这里还是一片冰封的灰白世界。海庙港往外四五十海里海域全部封冻，冰层达二三十厘米厚。运输、渔业全部停工，上百艘被困冰上的渔船构成了这篇凝固的乐章里无奈和焦灼的音符。 

　　>>被困船“睡”人也睡 

　　45岁的渔户刘传林钻出自家船舱，跨过并排拴着的几条渔船爬上岸，四处溜达着看。他已经接近两个月没有出海了。 

　　刘传林不是本地渔民，泰安老家，妻子带着女儿在家种大蒜，而他则只身来到海庙港闯海。驾着自家的木壳小渔船，老刘已经在海庙港附近海域捞了7年的海肠了。船小、抗风浪的能力差，每次刘传林都是搭伙干活。十几只小木船一块出海一块回港，相互间有个照应。 

　　而2009年冬季至今，近2个月来，刘传林每天干的事，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船和岸之间这么四处“晃荡”着，也不能回家，不得不留在这里看船。刘传林摇摇头，摸出一支烟点燃，猛力地吸了一口。他的渔友，有些是莱州本地人，时不时还可以回家。而他除了买菜买饭和洗澡上岸去，很多时间都是窝在船舱里。 

　　被困海庙港的小渔船，总共有几十只。 

　　刘传林粗略算了一笔账。驾船出一次海，一般都能捞上四五耙海肠，一耙两百多斤，按照之前2块钱一斤的收购价，千余斤海肠就是两千多块钱。而通常冬天海肠的收购价还要高些。 

　　去年是暖冬，刘传林一直干到腊月廿五才停工，一整年挣了7万块钱。今年的寒冬，未免来得太早也太猛了。 

　　1月最冷是14日、15日那两天，风“呜呜”地刮着，刘传林呆在船里，煤炉烧着暖气筒子，并不大冷。老刘已经习惯了船上枯燥单调的生活，没有电视，就把收音机开着，有时候还会用手机放歌听，要不就和隔壁船的渔民任树桩打打扑克。他们一起结伴出海已经好几年了。 

　　即使呆在港里也不太平。三天前，被破冰船撞开的冰凌子，撞破了刘传林船一侧的木板，还把窗户玻璃撞碎了，到现在还没补上。 

　　这些并不是让老刘最烦心的。他带着一点自嘲告诉记者：“歇了这么久，今年肯定不比去年赚得多了，倒还不至于亏本。”现在出海捕捞的少了，海肠的价格噌噌往上涨，已经到了六七块钱一斤，而他们靠捞海肠为生的小渔民却只能呆在港里，干瞪眼白着急。 

　　隔壁船上，54岁的任树桩叹气：“咱们这就是看天吃饭的活儿，一年365天能出海150天就算不错了。”今年碰上海水结冰，雪上加霜，可把他愁坏了。 
      　>>冰融大船开了，小船还会远吗 

　　26日早上8点多，十多艘大点的渔船赶个大早出海捞海肠。这是海庙港冰封多日后第一批出海捕捞的渔船。沉寂许久的海庙港又响起引擎的轰鸣，燃油的气味被风四处吹送，撩拨着每一个渔户跃跃欲试的神经。 

　　出海并非天气转暖把海冰都融化了。破冰船先前已经为港口的渔船破开了一条道，原先整块覆盖的海冰层被撞碎，破碎的浮冰融化得比岸边的固定冰快些，加之这几天强劲的南风把浮冰吹到了北边更远的海域，南边出去的航道已经基本无碍，只剩下南岸边一层雪沫状的碎冰随波漂浮。 

　　“那些大船都到离港38海里的地方去捕捞。今晚要是不转风向，估计明天下午才会回来。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呢。” 

　　站在岸边的礁石上，刘传林举目眺望西边远处粼粼碧海，面露喜色：“出去的路上冰都化得差不多了，出港没什么问题了。” 

　　而当被问及为什么今天不出港，老刘指着更远处泛着灰白色的天际说：“你看，南边更远的海上，还有不少冰凌子(碎冰)。我们是木壳船，出远海怕船被冰凌子撞坏了。而且，明天可能还要变北风，我们船小，北风一吹船就晃荡，不敢出去，所以还得再等两天。” 

　　接近正午，港口渐渐热闹起来，不少大些的渔船开着马达，掉转船身准备出海去。 

　　刘传林走过一艘大渔船，跟船主打招呼：“老李，出海去啊？可得捞个两三千斤回来！” 
      　>>揪心等待出水的扇贝 

　　从海庙港通往莱州市区的大道一侧，是莱州市永安街道办事处辖区的几个村庄，这里的海庙孙家、于家、姜家三个村是主要的渔村，大约有100多户的村民在搞扇贝养殖。海庙港东侧有许多扇贝养殖加工厂，现在大部分都关门了。 

　　老张家的养殖区就在距离养殖厂不远处的近海，去年一共养了3万笼扇贝，生长情况总体不错，价钱也比较高，老张寻思，这次可以过个丰收年了。 

　　为了等涨价，延迟了半个月后，11月初，老张家开始收扇贝了。往年莱州湾结冰一般是在冬至以后，而扇贝收获在这之前就基本结束了，但12月份的几次大风和寒潮，莱州湾开始封冻，老张家3万笼扇贝还有4000笼没能收回来。 

　　老张时常跑到养殖区去看看啥时候能化冻，等啊等，一等就是一个多月，一片白茫茫的海面丝毫没有融化的迹象，老张欲哭无泪。这几天，看着冰开始有点融化的迹象了，老张也是喜忧参半，每天看天气预报，还暗暗祈祷：千万别刮风啊，那我的扇贝很有可能就打水漂了。 

　　扇贝没能来得及收完的还有附近三四家养殖户。其中最严重的一家还有一万笼没收，正常的话估计这价值可是近四十万元！ 
      官方说法 

　　>>莱州海洋与渔业局 

　　海冰来临前多数扇贝已“收割” 

　　莱州海洋与渔业局渔业科科长李国江说，莱州养殖的扇贝属于海湾扇贝，基本是当年春季放苗，当年秋季收获的，养殖户一般在十月底就开始收获，到第二年元旦前后基本就都收完了。从这次海冰情况来看，受损的扇贝养殖户并不多，只能占到全部的1%，而根据渔业部门的统计，到元旦前莱州的1000多万笼扇贝基本已经收完了，扇贝丁产值达到了14.2万吨，价值1.35亿元。  

　　冰海历险 惊险闯冰路 

　　海庙港最西侧整齐地并排了二十艘渔船，船身均印着“鲁昌渔”字样，船头的旗帜“啪啪”响个不停。从船舱里钻出来，正在一艘大货船上溜达的小李是其中一条船的主人。 

　　小李的家在潍坊昌邑，海岛的被困生活让他变得有些寡言少语。渔船自从三四天前被困在海庙港之后，他的同伴们就从陆路回家了，留下他们四五个人看守船只。 

　　去年12月中旬，因为大风天气，在莱州湾近海海域捕捞海肠的小李，躲进了三山岛避风。没想到，大风过后，海面迅速冰冻，出航受阻，小李他们被困在了三山岛。 

　　不干活的日子格外寂寞。在三山岛最初的几天还觉得趁机休息一下很不错，但接下来每天都是重复的清闲生活就把小李放倒了。 

　　这次冰冻时间太长了，小李开始掰着手指头算离过年还有多少天。到1月21日，看着三山岛有了融冰迹象，通往外界的航道已经被破冰船破除了一条道，小李算计着，不能再等了！怎么也得回家过年！跟同伴一商量，“回！”龙口的几条船也同时响应，二十艘渔船驶上了回家路。 

　　回家的路是很壮烈的，一路马达齐鸣，几条结实点的船在前面开路，但是浮冰的作用还是不能小看，先后有几条船还是被浮冰撞伤了。离潍坊港还有一段距离，但海面上的固体冰仿佛结结实实地长在了海面上，像雄狮一样守护着自己的领土，任渔船怎么硬闯都无法打开一条通道。如果硬闯，渔船很可能会被冻住或者击沉，小李他们有些后悔了。 

　　就地在海上待了一夜，任谁也没能想出破解的办法，为了安全起见，小李他们望了望对面近在咫尺的家乡，掉转船头，身后是一片无奈的落寞。“壮烈”的几条船还需要修补，小李他们把渔船就近靠在了海庙港。 

　　现在海庙港开始融冰，通往外界的路有了，可是偏偏没有回潍坊的路。潍坊港的冰什么时候能融化，只有天晓得，小李盼着潍坊港能早日开航，赶在春节前能回家，那是最美不过的了。“看来，今年得在这儿过年喽！”小李对着附近货船上的看船人老张无奈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