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水产门户网报道深读指引 多年前,江苏人知道,在清明时节尝尝长江刀鱼的鲜,就像中秋月圆赏菊吃大闸蟹一样。然而现在你要问年轻人“吃过长江刀鱼吗?”恐怕得把问题换成:“见过刀鱼吗?”
一盘清蒸刀鱼售价万元的背后,是这一著名洄游鱼种濒临灭绝的事实,专家认为,真正付出惨痛代价的是长江生态。
长江刀鱼,学名长颌鲚,又称刀鲚。其身长而侧扁,腹银色而多脂,因形似一把尖刀而得名。它栖息于中国东部接近江口的浅海,每年春夏间溯水而上产卵,是典型的洄游鱼种。很多人简称其为江刀。最近在江阴的一家酒店,3条江刀凑足1斤,清蒸入盘,价格1万元,这是今年的最新天价。
历史资料显示,刀鲚捕捞产量曾占长江鱼类天然捕捞量的35%—50%,其中长江江苏段所占比例更曾高达70%。如今,江南寻常人家春食江刀的风俗已成奢侈。而这一变化就发生在最近这20年间。2005年,上海一家媒体在文章中写道:“吃过长江刀鱼吗?若拿这个问题来问现在的年轻人,恐怕得把问题换成:见过刀鱼吗?”5月1日,长江沿岸渔民手中的刀鱼特许捕捞证到期,今年的刀鱼季节正式结束。
截至目前,2005年长江刀鱼的总体捕获量尚无确切统计数据,但市场行情已可证明,捕获量较去年下降已成定局。来自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淡水渔业研究中心的一份资料显示,1973年长江沿岸刀鱼产量为3750吨,1983年为370吨左右,2002年的产量已不足百吨。
“这不是什么直线下跌,是呈几何级数下降,这证明我们对刀鲚资源的利用已至极限。”淡水渔业研究中心资源研究室主任施炜纲说。
两周之内,记者走访长江下游多个城市发现,几何级数下降的捕获量,对捕捞者和经营者而言是损失;而在试图拯救刀鱼种群的学者们眼中,真正付出惨痛代价的,是整个长江生态。
目击
渔翁撒网8天空手回
4月26日早上7点54分,一条30厘米长的江刀被拉出江面,阳光下闪亮的鱼身快速拍打水面,随即,卡在网上的这条鱼悬空而起,它拼命将头扭向江水,身体忽左忽右,一次次弯成僵硬的半圆。这是常熟渔民陈褚生当天捕到的第一条长江刀鱼。两个小时前,他和弟弟陈褚根各驾一艘柴油动力渔船,从常熟浒浦渔港出发,向东驶入苏通大桥附近长江江段。这是62岁的陈褚生最喜爱的一个江刀渔场。
7点10分,陈褚生的妻子陆凤英和小儿子陈良,将一张流刺网撒入两船之间的江面。这个上午,在反复两次撒网拖拽动作之后,陈褚生兄弟得到了他们在这个刀鱼季最大的收获:大小江刀共159条约30斤。
但陈褚生本人并不像目睹这个过程的记者那样兴奋。收获来得太晚了,此刻已是江刀落市时节,鱼贩们给出的收购价不及高峰时期的10%。
一个多月前,长江上的渔民会见到鱼贩们驾着快艇疾驰而来,后者搜寻着每一条捕获江刀的渔船,开出1斤700元至1000元的高价,而当时的市场上,江刀一度出现1斤2000元的天价。但在那个时候,陈褚生只能冲贩子们摆手。3月15日,这个捕了一辈子刀鱼的老人撒出了2005年刀鱼季的第一网。市场上的空前高价,让他仿佛面对一场最高投注的赌博。那天他共撒了4网,全是空网。8天里一无所获,第9天,他的流刺网上出现了2005年第一尾江刀,但那一整天的收获只有区区2.8斤。
“这是任何年份都没有过的事情。我的感觉是,今年的江刀起码比去年少了一半。”4月26日,陈褚生对今年刀鱼季的开局不利仍耿耿于怀。
事实上,当记者事后将陈褚生4月26日的收获情况告知常熟渔政站一位工作人员时,对方简直无法相信,“会有这么多吗?”
陈褚生也承认,4月26日的收获是他今年难得一遇的幸运。整个刀鱼汛期,他和弟弟两家一共才捕了300来斤刀鱼,只相当于上世纪80年代一网的捕获量。“1973年江刀最多,我们村一个高手在清明前后一个月捕获过1万斤江刀。”
趋势
刀鱼洄游路越来越短
“从一条鱼的角度看,江刀的洄游是非常悲壮的。你想想,春暖花开,江刀们奋力游进长江,是为了恋爱,产卵,繁殖它们的后代。但是人类却在江上张了千张大网,在它们没来得及繁殖前将它们捕获!”71岁的南京大学副教授秦安舲说。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秦安舲在南大生命科学院袁传宓教授的带领下,参与了国内较早的江刀研究。“这种鱼性格很暴躁,触网被捕后,不像别的鱼那样安静,而是不甘心地拼命挣扎,耗氧量大,几分钟就死掉了。”
在长江刀鱼的权威研究机构——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淡水渔业研究中心,资源研究室主任施炜纲已无法向记者提供2002年之后的江刀总体年产数据:“据我所知已没有权威的统计,因为数量太少,很难统计了。”在施炜纲眼中,江刀是很美的,像一把把银白色的刀子,每年2月底3月初从东海进入长江,逆流而上,速度很快,只用十几天的工夫就能穿越上千公里,最远到达湖南的洞庭湖里。“江刀的游动,宛若剑术高超的侠士,在晴空里表演最神奇的剑术。”
大量历史资料证明,从长江口至湖南洞庭湖,自古皆为刀鲚出产地。但是,到了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湖南湖北江段就基本上找不到洄游的刀鱼了。两三年后,江西江段也没有了。1996年左右,安徽江段也形不成渔讯了。
“江苏江段也不能幸免,1998年,首先是南京没有了渔汛。后来,镇江、扬州江刀产量也锐减。现在,刀鱼的洄游路线大大缩短,能形成渔汛的最上游,仅至江苏的常熟、江阴一带。”施炜纲说,江刀的现状总让他想起长江中另一种水生动物——中华绒螯蟹(野生大闸蟹)。“这种蟹也是洄游类动物,1992年在湖北武江段还有,仅10年多一点时间,就只剩下上海江段有了,每年只有一二吨产量。”“江刀也许还没有这只蟹幸运,因为这只蟹人工繁殖已经成功,即使它在长江中消失,它的种群还没有消失。但江刀的人工繁殖还没成功,如果不珍惜,也许连种群都保不住。”施炜纲提高了他的音调。
争议
应该禁捕还是限捕?
秦安舲说,上世纪70年代末,南大生命科学院5名老师研究了五六年江刀,那时就觉得江刀的数量一年比一年少。所以,他们多次在各种国内学者交流会上呼吁限捕江刀。现实的情况是,国家相关部门已注意到长江鱼类资源问题。2002年,长江开始实行春禁,对长江中的刀鲚和凤鲚(俗称凤尾鱼),实施了限捕措施。在江刀繁殖季节4月至5月,农业部要求渔民持特许证方可捕捞刀鲚。
施炜纲和秦安舲都持有同样的观点:按目前情况,江刀应该是禁捕,而不是限捕。
面对学者们的观点,常熟市渔政站一位基层工作者提出反问:“几千年没捕光,这二三十年就能捕光?”他认为,江刀减少的主因是长江水污染。
近期,全国政协人口资源环境委员会和中国发展研究院共同组织了“保护长江万里行”考察队,参与考察的中国发展研究院执行院长章琦事后对媒体说,重庆一带是小型炼焦、炼矿企业,到了湖北、江西、安徽、江苏,放眼两岸,众多大型钢铁、造船、拆船等重污染企业沿江密布。更要命的是,部分企业的污水处理装置几乎都是“聋子的耳朵”,污水未经处理就直接排入长江。
据《中国环境统计年报(2003年)》统计,当年长江流域废水排放总量为1639亿吨,其中工业废水排放量725亿吨,生活污水排放量914亿吨。
施炜纲的另一职务,是农业部下设的长江下游渔业资源监测站站长。他举例说,1999年春,在长江镇江段,原设立的刀鲚监测点由于受附近一家大型企业排污影响,刀鲚踪影全无,而此时附近南京、江阴刀鲚产量却一直稳定。
“即使污染物浓度一时不至于置刀鲚于死地,其长期慢性毒力也会影响刀鲚生殖,造成繁殖力下降。”施炜纲说。
渔民陈褚生也认为江刀是从1973年后开始减少的,“那以后,江两岸的工厂建起来了,污水、废水排进来了。”儿子陈良补充道,他经常在一些大工厂附近江面看到被污水呛死的鲤鱼、鲟鱼和鳊鱼。
对江刀数量锐减的主要原因,上海水产大学教师何为有自己的看法——江刀产卵场已被普遍破坏。何老师说,“这些原始的产卵场现在基本都被破坏了,当地为了防洪或者发展渔业,在那些湖泊、水湾上都建了水利工程,只在人有需要时才打开与长江相通的闸门。谁来满足江刀的产卵需要呢?”何为说,“如果再不保护好这些为数不多的产卵场,人类的进一步活动极可能陷长江刀鱼于灭顶。”
南方渔网编辑: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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