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养的河鲀成虾池主角？探访福建“河鲀第一村”

神话中的鱼跃龙门，化作金背白肚的金色龙，行云布雨降甘霖；现实中的东坂河鲀鱼跃龙门，化作了灰背白肚的美食龙，振兴乡村福万家。河鲀鱼这奋力一跃，东坂由穷村变成富村，雄踞全国河鲀第一村的位置。

革命老区村奏响振兴曲，河鲀产业化铺出致富路。闽南漳浦县佛昙镇东坂老区村，赓续红色血脉，敢为人先，一条鱼闯出了新征程，2023年3月，东坂村（河鲀）入选全国“一村一品”示范村镇。乡村特色产业产值超十亿元镇和超亿元村，就能够全国榜上有名。而东坂村的河鲀养殖、加工、销售一条龙产业，年产值就有十亿元，这个村特色产业产值已达到镇的先进“标准”！

闽南的初冬，气候温暖宜人。在漳浦县老促会戴全成老会长的陪同下，笔者日前慕名走访春意盎然的东坂村。只见一方方鱼虾贝养殖池星罗棋布，千米长的村道形成为河鲀美食一条街，村民们忙碌地捕捞加工河鲀，洋溢着丰收的喜悦。这里生机勃勃，欣欣向荣，令人耳目一新。

山海经念出河鲀新特色

在气势壮观的村部大楼内，东坂村党总支书记、村委会主任戴庆阳边泡功夫茶，边介绍村情概况及特色产业发展的缘起。荣誉墙上挂着：农业部万亩生态立体养殖示范基地、国家级“一村一品”示范村、省级“美丽乡村”、省级“实绩突出村”、省级“综合文化服务中心优秀示范点”等30多个牌匾，彰显着不凡的业绩。

戴庆阳书记介绍说，东坂村目前全村总人口1万余人，其中外来人口2000多人。党总支现有党员140名，下设4个党支部，连续两年被评为“五星级党组织”等荣誉称号。全村河鲀养殖面积超1万亩，年产量1000多吨，河鲀从业人员6000多人，年产值达10亿元。

谈起河鲀养殖的缘起，戴庆阳面对着戴全成介绍说：“幸亏有围垦虾池打下好基础，幸亏有老会长等各级领导的帮助扶持！”东坂村三边临海，一面靠山，人多田地少，门前滩涂广阔，海淡水交汇，渔业资源丰富。由于长期单一经营，人们靠捡海螺去换地瓜为生，千百年来一直是穷渔村。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漳浦在县委书记黄步翔一班人带领下，掀起大念山海经的热潮。为了促进山海开发，县里争取到世界银行一亿元的长期贴息贷款，东坂村分配到300万元。当时担任分管农业的县委常委、副县长（后来任县委副书记）戴全成几乎天天下乡抓落实，东坂村是他抓的重点之一。戴庆阳说：“我们村利用这笔贷款围垦虾池6000亩，成为聚宝盆，才有了现在河鲀养殖的基础。”戴全成竖起了大姆指：“当年黄步翔书记提出山上种植林果茶，海上养殖虾鱼贝，漳浦成为长江以南第一养虾大县。那时养的鱼是普通的鱼，经济价值不高，如今你们把它们变成高效益的河鲀鱼，真是念山海经念出了河鲀新特色，提高到新水平！”大家开心地笑了。

暂养的河鲀成为虾池主角

漳浦沿海有丰富的野生河鲀资源，怎么想到将野生河鲀用于人工养殖呢？据戴庆阳书记与河鲀协会会长戴云峰介绍，那是1992年，外地人陈树大在厦门设点专门收购野生河鲀，空运出口日本，后来东坂人也参与做这个生意。佛昙是主要货源地，许多东坂渔民到近海捕捞河鲀出售，一斤河鲀收购价达四五百元，但每尾重需八两以上。开始渔民捕捞到小尾的就扔回海里，陈树大说愿意低价收购小河鲀。当时虾病发作，养虾亏本，虾池租金便宜，陈树大与东坂渔民合作，把小河鲀放到对虾池内寄养、暂养，提高了虾池的利用效率和经济效益。慢慢地东坂人发现，河鲀与对虾可以同池共养。从1996年开始，河鲀与对虾、花蛤混养方式便在东坂流行开来。计算一下，河鲀的收入大大超过了对虾、花蛤的总和，因而暂养变成长养，配角成为了主角。

戴庆阳带领我们参观万亩生态养殖基地及室内河鲀室内暂养池，渔民用网兜捞起河鲀，活蹦乱跳，灰背白肚，发出似小猪的叫声，所以俗名为河豚。据了解，东坂村是利用虾池混养河鲀方法的全国首先发明者，一年可以养两季。他们经过长期试验观察，虾池内混养河鲀，会产生“鲇鱼效应”。善于游动的河鲀，可以快速捕捉到那些生病的或者老弱的对虾，存活下来的自然是那些不易追到的健康虾。养殖户不但没有受到河鲀吃虾带来的减产影响，反而增加虾的生命力而收益更好。养殖户还发现在对虾池里引进河鲀，不仅切断了虾池病源，还增加了虾的活力。在虾池规模化套养河鲀的同时，为分层利用水的养殖空间，渔民又在虾池里养殖花蛤，及吃藻类的鱼，河鲀产生的粪便与沉落到池底的残余对虾饲料，又成为花蛤的“美食”。形成“河鲀－对虾－花蛤”生态立体健康养殖模式，打造出生态养殖的绿色样本。

对虾、河鲀、花蛤分层混养，充分利用了有限的水域资源，减少了虾池对农药的使用和依赖，纯生态混合养殖模式激活了漳浦佛昙镇东坂村河鲀产业，让村民走上了致富之路。据统计，佛昙镇池塘养殖面积3万多亩，其中90％以上均套养河鲀，年产量3000多吨，是国内河鲀育苗量最多、养殖面积最大、养殖产量最多的乡镇。

把“灰色产业”变为阳光产业

在东坂村河鲀产业园区内，我们采访了河鲀协会会长戴云峰。云峰会长热情地带领戴全成老会长与笔者参观河鲀展览馆，展馆内图文并茂，产品林立，形象地呈现特色产业走过的历程。戴云峰1983年毕业于广州华南工学院电力系，毕业后回事业单位工作，1988年响应政府大念山海经号召，申请停薪留职回村创业。与人合股围垦虾池30多亩，是在虾池内混养河鲀的最早一批人之一。2008年3月，他注册成立福建森海食品有限公司，从事河鲀的养殖、研究及产品的加工销售，成为当地水产科技带头人。

云峰会长谈到，东坂村的万亩河鲀养殖基地形成后，河鲀产量成倍成倍地增长，渐渐地丰收的喜悦变成了丰收的烦恼。河鲀的产量与销售价格成反比，每斤从400多元降至130元，稳定一段时间后继续下降，到80多元、27元，直至12元，渔民亏本严重，纷纷另寻出路。

河鲀集营养美味与毒素于一身，千百年来无数人“拼死吃河鲀”。一方面是巨大的国内消费市场，另一方面则是相关政策不允许进入流通、消费领域，使养殖河鲀与其消费市场处在政策的“灰色产业”状态中。

“与其被动等待市场转机和偷偷摸摸地吃，还不如主动出击寻找出路，实现阳光下自律规范经营。”市县镇领导认为要走出去，向销售佛昙河鲀产品多的地区学习。2013与2015年，佛昙组织相关部门及养殖户代表，赴江苏扬中等地考察。“两次分别由时任县人大常委会主任陈少华与县人大常委会原主任戴全成带队，收获很大。到了江苏才知道，佛昙的养殖河鲀品种最好，在当地极受欢迎；而他们注重发挥河鲀协会行业规范管理作用，给了我们很大启发。”

外出考察回来后，镇里当即牵头于2013年底成立漳浦县佛昙镇河鲀协会，戴云峰任会长，戴全成被聘为名誉会长。协会成立后，聘请国内权威专家进行养殖河鲀烹饪培训，实施持证经营；从育苗、养殖、加工、宰杀、处理等环节入手，全面推行河鲀控毒无毒技术；先后送有关权威部门检测，确定食用无毒；建立河鲀质量安全可追溯体系，确保产业健康持续发展。先后举办各种培训班十多期，受训人员近千人，其中获得烹饪资格证书的有120人。经过不懈努力，河鲀价格已回升到每斤80元以上。

“拼死吃河鲀，会吃死人吗？”我询问道。“持证经营，肯定不会！”云峰会长回答：“佛昙河鲀吃了20多年，从来没吃死过人，甚至没有食用中毒的记录。现在规范烹饪，更加安全。从前是提心吊胆拼死吃河鲀，如今是拼命吃河鲀，太美味啦，放心大胆拼命吃！”我们都笑了。“后来又成立了漳州市河鲀协会？”云峰会长说：“那是2018年，市政府将河鲀产业发展纳入政府工作报告中，进一步为河鲀产业发展奠定了基础。在市领导关心下，由漳州市海洋渔业局主管，组建漳州市河鲀协会，选举任命我为会长，老会长仍被聘为名誉会长。”老会长戴全成点头表示：“市县党委、政府都非常重视，县里前不久还注册成立了漳浦县河豚经济发展协会呢！”

合力打造河鲀特色产业奇迹

民族要复兴，乡村必振兴 。乡村要振兴，产业必先行。依靠群策群力，各级各部门协力攻关，东坂村合力打造出河鲀特色产业的奇迹。

为者常成，行者常至。东坂人谈到，我们养殖出来的河鲀不能合法上市，成为制约佛昙河鲀养殖业发展的瓶颈。近30多年来，我国河鲀鱼食用政策的宽严一直在变，时松时紧，总体上“限制”“严禁”的多。盼有条件开放，精细化分类管理，让河鲀养殖产业得以全面发展。

河鲀合法经营之事，市县镇领导萦系于心，并牵动着上级有关部门。新华社、中央电视台、福建日报等媒体发表重头报道，有关高校与水产科研院、所、中心派人实地考察，纷纷为放开漳浦河鲀经营鼓与呼。2016年，国家农业农村部副部长于康震（博士生导师），到东坂村调研河鲀产业。2016 年 9 月，国家农业部和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联合发布通知，有条件放开养殖红鳍东方鲀和养殖暗纹东方鲀这两种河鲀的加工经营。

“河鲀浑身是宝，体内富含多种氨基酸和微量元素，以及具有抗癌、抗衰老作用的硒、锌等元素。做到安全食用，可以起到增强人体免疫力、健胃养胃、提高视力、抑制肿瘤等作用。”戴云峰说。他抓住机遇，积极奔走递交相关材料，福建森海食品有限公司终于通过考核验收，成为福建省首家通过暗纹东方鲀养殖、加工“双备案”的企业，获得“鱼源基地”和“养殖河鲀加工企业”证书，并于2018 年 10 月开始正式加工生产，实现漳浦河鲀产业从“灰色地带”走入了阳光之下。

“河鲀第一村”的由来与愿景

东坂村书记戴庆阳年轻有为，是河鲀产业的带头人之一，他与河鲀协会会长戴云峰一致称赞：“老促会是我们村的娘家人，戴全成老会长是老区村振兴的策划师、指导师、助推师，他为我们出谋划策、出钱出力，为东坂的河鲀产业贡献特别大。”

据了解，十多年来，戴全成老会长60多次深入东坂村，为其特色产业突破困境纾困解难：当成立河鲀协会遇到审批问题时，他找到县民政局，讲清缘由，得到理解给予批准；当河鲀产业遇到麻烦时，他协助向市县领导汇报，找到解决问题的钥匙；当河鲀经营不规范时，他积极支持协会办实用技术培训班，出席讲话，并先后帮助争取到乡村振兴培训经费10万元；当河鲀滞消急需增强加工能力时，他通过市县老促会争取到专项扶持资金，其中15万元给村、8万元给龙头企业，使其快速增添加工设备……老会长对村两委说：“支持老区乡村脱贫致富、发展特色产业，是老区建设促进会应尽的责任，份内的事情。你们要团结拼搏，克难前行，带领乡亲们共同富裕。”当听到东坂家家户户投入河鲀产业，连老人、妇女都忙得不亦乐乎。村集体收入稳定，村虾池三年一个周期，公开投标的收入，给每位居民分红1．2万元时，他开心地笑了。

谈起“河鲀第一村”名称的由来，大家都说这是老会长八年前为东坂提出的口号，激励着东坂人奋发进取。此说底气何在？因为有事实依据：在全国最大的河鲀批发市场江苏扬中博联水产市场，漳浦河鲀知名度非常高，市场的存有量占到了 60％－70％份额。据漳浦县侨联主席（原佛昙镇海洋渔业分管领导）戴艺文研究：“省渔业年鉴统计数据显示，福建省海水养殖河鲀品种菊黄、双斑东方鲀产量计1万多吨，占全国海水养殖河鲀的60％以上。其中漳浦河鲀在全省的占比67．6％，东坂在全国村级中独占鳌头，现在还没有找到另一个村可与东坂比高低的。”

目前，东坂养殖河鲀已形成涵盖种苗繁育、成鱼养殖、病害防控、饵料供应、冷链物流、渔业设施、餐饮美食、产品加工、贸易出口全产业链。河鲀鱼丸、鱼饺、河鲀酒、河鲀面膜等产品众多。其技术、人才、种苗向全县及附近县区幅射，社会效益显著。东坂河鲀美食一条街初具规模，全村现有近30家河鲀美食馆，红烧、清蒸、鱼汤、剁椒、凉拌河鲀皮等菜品，美味独特，广受欢迎。

一花引来百花香，东坂养殖河鲀带来宏伟愿景。不少专家学者提出建议：东坂村申报“中国养殖河鲀第一村”、漳浦县佛昙镇申报“中国养殖河鲀第一镇”、漳浦县申报“中国生态养殖河鲀之乡”和申报河鲀地理标志产品；以及加大宣传科普力度，举办河鲀美食文化节，开展河鲀产业观光旅游品尝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