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投肥湖泊污染严重　千湖之省“驱逐”珍珠

核心提示

　　短短几年，湖北的珍珠养殖迅速增长到20万亩，年产珍珠约400吨，并实现了1亿元产值。就在该产业快速发展之时，因大量使用有机肥，养殖珍珠对水质破坏的问题也逐渐凸显出来。

　　湖面漂满塑料瓶，瓶下悬挂网箱；湖水深暗混浊，腥臭扑鼻而来。在武汉市蔡甸、江夏、汉阳等地，很多主要湖泊均有此景。省内的黄石、荆州等地众多水库、湖泊，也因养殖珍珠导致污染。

　　在经济效益和生态效益之间，湖北省“壮士断腕”，选择了后者。8月10日，湖北正式颁布禁令，严禁在所有湖泊、水库、人畜引用水水源地进行珍珠养殖，同时停止办理新的珍珠养殖许可证。

　　目前，湖北省水产部门已全面停止办理新的珍珠养殖许可证，规定对已养珍珠的湖泊、水库、人畜引用水源水面，要立即清除，不得继续投肥。

　　在强烈阳光的照射下，各色塑料瓶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随风摇摆。几名男子划着小船在湖面穿行，时不时用船浆挑起塑料瓶下的网箱，仔细观察着什么。

　　武汉市江夏区梅南山后的汤逊湖上，近千亩的湖面早已是一大片珍珠养殖常

　　8月16日下午，除了湖面上忙碌的人，不远处的岸边，还有几名工人在熟练地用菜刀中剖开珍珠蚌，取出贝体内的珍珠。

　　“水质不好，珍珠死得厉害。”正在忙碌的薛师傅说，汤逊湖的珍珠蚌目前还未到成熟的时候，而他们正在采摘的都是已经死了的珍珠蚌。

　　尽管，这些珍珠蚌体内的珍珠还未完全长成人们所需要的圆形，但为了尽量减少损失，必须将这些珍珠强行采出。“虽然成色不太好，但磨碎之后做珍珠粉还是没问题的。”薛师傅挑出一颗珍珠，迎着阳光仔细瞧了瞧。

　　湖面上的工人还在将已死亡的珍珠蚌运到岸边。“水质变差了，富营养化严重，本来有净化水质功能的珍珠蚌在这样的水质中也很难成活下去。”当初，这个养殖场的老板就是看中了汤逊湖的水质比较有营养。而现在，这片水质持续富营养化，甚至到了珍珠蚌都已无法承受的地步。

　　几年来，随着江浙一带的养殖老板趋之若鹜地将珍珠养殖基地搬到湖北，目前，我省已有20万亩水面正遭受着与汤逊湖同样的命运。8月10日，湖北省一纸禁令，宣布我省将全面禁养珍珠，“入侵”湖北的珍珠将逐步被“驱逐”出境。

　　千湖之省的“珍珠殇”

　　武汉市环保局提供的近两年的湖泊水质公告显示，凡是养殖珍珠的湖泊水质都有所下降。目前，由于过度养殖珍珠，部分农村甚至出现饮水难。

　　湖面漂满塑料瓶，瓶下悬挂网箱；湖水深暗混浊，腥臭扑鼻而来。连日来，记者在武汉市蔡甸、江夏、汉阳等地发现，各地主要湖泊均有此景。

　　沌口三角湖畔，一位老先生提着刚钓起的一条鱼感叹：“以前这里的水清澈见底，如今湖水变浑，就连鱼身的颜色也变暗了。”他指着水面上一大片塑料瓶说：“都是养殖珍珠造成的，你闻闻湖水的味道！”

　　记者沿着湖边仔细察看，每隔几米就可看到一只死蚌，散在岸边的蚌壳、蚌肉散发出阵阵异味，苍蝇盘旋。几名饲养人员坐着小船，正向湖中投放人禽粪便等有机肥。

　　“小型湖泊养珍珠3到5年就发臭，时间再久一些，湖就被毁了。”蔡甸区环保局有关人士介绍，去年以来，东湖等处取缔珍珠养殖，养殖户便移师远城区。

　　蔡甸区环境监测站的监测数据显示，近几年该区主要湖泊污染速度明显加快，珍珠养殖水体污染程度最重，水质均为V类或劣V类。

　　记者调查发现，武汉目前的珍珠养殖几乎遍布各远城区，大型湖泊无一幸免。水务部门的统计资料显示，仅蔡甸区就有4个湖有珍珠养殖，网箱养殖水面达3650亩。武汉市水产局一负责人说：“别看只有这么多亩养殖面积，实质上所有被其涉及的湖泊，水质都被污染了，这就是珍珠养殖的负面效应。”

　　目前，由于过度养殖珍珠，部分农村甚至出现饮水难。“珍珠养好了，湖水也变臭了。肥了养珠人的荷包，苦了我们这些靠水吃水的人。”东西湖区柏泉农场大周湾农民周宏超说。

　　武汉市环保局提供的近两年的湖泊水质公告显示，凡是养殖珍珠的湖泊水质都有所下降。三角湖从Ⅴ类水体下降为劣Ⅴ类，属污染最严重的水体，已经不能符合养殖、景观要求。蔡甸区的独沧湖、庙堂西湖、高湖等珍珠养殖点水质均恶化为重度富营养化，属劣Ⅴ类水体，明显低于没有养殖珍珠的水域水质。

　　让人感到沉痛的是，不仅武汉市，在黄石、荆州等地的众多水库和湖泊中，养殖珍珠导致污染的事件还有很多。“珍珠养殖在湖北，决不是发生在某一个地区某一个湖泊，是个普遍现象”。

　　珍珠养殖“入侵”湖北始末

　　现如今，养殖珍珠的经济效益得到了体现，付出的却是湖泊水质恶化的巨大代价。这种适得其反，原因就是由于利益驱动带来的人为污染加重。

　　珍珠养殖并非湖北本地产业。记者从湖北省水产管理办公室了解到，在我省境内从事养殖珍珠的，大多来自江浙一带。

　　据介绍，江浙一带的养珠人最初进入湖北大约是在2000年。从进入到被叫停，江浙人在湖北养珍珠的时间不过短短几年。

　　也就是在这短短的几年里，我省珍珠养殖面积从零迅速扩张到目前的约20万亩，年产珍珠约400吨，产值过1亿元，成为全国珍珠养殖大剩

　　“湖北历来有养殖珍珠的传统。”湖北省水产办张汉中处长介绍，其后因珍珠养殖经济效益不好，本省很多养珠户放弃了这一传统。

　　事实上，珍珠贝本身对水质具有净化作用，因为它们在生长过程中需要食用大量水中的浮游生物。“一只珍珠贝，每天可过滤数吨水。将富含营养物质的水吸进去，过滤掉其中的营养物质，吐出来的就是清水。”武汉市水产技术推广中心一唐姓专家介绍。

　　当初，之所以允许江浙一带的珍珠养殖户进入我省水域，也是基于这样的考虑。“希望能在提高水产经济效益的同时，能净化水质。”张汉中介绍。

　　现如今，养殖珍珠的经济效益得到了体现，付出的却是湖泊水质恶化的巨大代价。这种适得其反，原因就是由于利益驱动带来的人为污染加重。“这样的状况，是当初所没有预料到的。”省水产办人士说。

　　我省水域向养殖珍珠开放后，无可比拟的水资源优势，以及相对低廉的承包价格，让江浙一带的养殖户一时趋之若鹜，几年内占领了我省大大小小的水域。当该产业逐步壮大、经济效益日益凸显之时，和生态效益的冲突也愈加明显。

　　罪魁祸首：

　　过度投肥污染湖泊

　　“花十几万元就可承包千亩湖泊，养殖一年珍珠，而被污染的湖泊即使投入10亿元也不一定能恢复原来的水体。”省环保局曾多次发出警示。

　　晶莹剔透的珍珠原本无辜，却因养殖人的大量投肥“异化养殖”而背上了污染湖泊水质的骂名。

　　湖北省环保局连续多年的水质检测报告，引起了湖北省水产办的重视。省环保局的统计数据显示，在有珍珠养殖的水域，水质恶化严重。“珍珠生长过程中，要吃大量浮游生物，富营养化的水质是浮游生物的温床。水越肥，浮游生物越多。养殖户为此经常向水中投放有机肥，以加速珍珠生长。”

　　一些养殖户人为加大有机肥的投放量，导致湖水严重污染，水质被彻底改变。“投肥肯定是要投一些的，只是多少的问题。”汤逊湖上的珍珠养殖技术指导薛师傅介绍，一般珍珠贝的成长周期为7年左右，如果能保证营养，投入肥料，可以让它们的成长周期缩短至5年，这也是众多养珠户大量投肥的原因。

　　武汉市水产推广中心专家分析，合理地养殖珍珠对湖泊是有益的，既能形成水生态生物链，又能起到一定的净化作用。但问题是，现在几乎所有的珍珠养殖点养殖密度、投饵密度均远远超过自然生长的需求，珍珠养殖已成为名副其实的湖泊“杀手”。

　　“花十几万元就可承包千亩湖泊，养殖一年珍珠，而被污染的湖泊即使投入10亿元也不一定能恢复原来的水体。”省环保局曾多次发出警示，珍珠养殖在全省迅猛蔓延，如不及时采取措施，千湖之省的湖泊将面临灭顶之灾。

　　江浙一带的珍珠养殖曾经非常盛行，但近几年来，随着当地水质下降和日趋严厉的环保政策限制，珍珠养殖逐渐被转移至水资源丰富的内陆地区。

　　“我们这里的珍珠养殖，多是从城中湖搬迁来的。”蔡甸区环保局负责人介绍，去年以来，东湖等城中湖大面积取消珍珠养殖，一些珍珠养殖便转移至远城区湖泊。

　　2005年，省水产管理办公室曾下文规定，在城中湖、风景区、饮用水水源地不得养殖珍珠，而对远城区的湖泊却无明确的禁养规定。

　　壮士断腕般的抉择

　　政府将统筹规划，积极推行水产生态养殖模式，严禁再增加珍珠养殖水面。为确保取缔工作顺利完成，全省各地市政府还将取缔行动的执行情况纳入相关部门年度考核内容。

　　是否要全面禁养珍珠，在湖北省水产管理办公室内部也存在一定争论。要提高我省水产业经济效益，养殖珍珠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而养殖珍珠的水域水质恶化已成事实。“最终，我们决定全面禁止在湖泊和水库以及人畜饮用水源水面养殖珍珠。”虽然我国法律没有叫停珍珠养殖，但基于我省实际，省水产办还是作出了这个看似武断的决定。

　　8月10日，湖北省正式颁布禁令，严禁在所有湖泊、水库、人畜引用水水源地进行珍珠养殖，同时停止办理新的珍珠养殖许可证。

　　“绝不能任由污染继续蔓延下去，否则将愧对子孙！”近3年来，湖北省环保、农业部门的专家多次疾呼，尽快出台湖泊养殖规定，明确水产养殖的环境要求，详细列出禁养、限养、可养的品种名目以及养殖方式，修复被污染湖泊的水体。

　　按部署，有关部门将针对各养殖户的具体情况制订不同的取缔方案，积极做好养殖户的思想工作，严禁其继续投肥养殖，并督促其限期搬迁。同时，政府将统筹规划，积极推行水产生态养殖模式，严禁再增加珍珠养殖水面。为确保取缔工作顺利完成，全省各地市政府还将取缔行动的执行情况纳入相关部门年度考核内容。

　　目前，湖北省水产部门已全面停止办理新的珍珠养殖许可证，规定对已养珍珠的湖泊、水库、人畜引用水源水面，要立即清除，不得继续投肥。

　　禁令之后的治理课题

　　我省相关部门要求，要采取切实可行的措施，按照“谁受益谁治理”的办法迅速恢复水体。

　　目前，珍珠养殖禁令颁布时间还不长，本报记者在多个养殖基地还看不到很明显的变化。

　　在汤逊湖水面的珍珠养殖场来到此地还不过两年，目前，该养殖基地的浙江籍老板还不知道我省下达了珍珠养殖禁令。

　　养殖场负责人说，老板在蔡甸等地还有数千亩的珍珠养殖水面，在江西、湖南等省的水面加起来有数万亩。一旦收到撤出通知，肯定会寻找其他的水面，将目前的珍珠蚌继续养殖。

　　目前，我国南方诸省还在大量养殖珍珠。在汤逊湖养殖场打工的一个湖南籍的养殖工人告诉记者，珍珠养殖目前在湖南依旧很火热。

　　采访中，也有部分人士认为，是否允许珍珠养殖，也不能这样一刀切，“有些水质已恶化的水面，倒可以通过养殖珍珠来对水质进行净化”。

　　可以养，还是不能养，首先要解决的是监管问题。

　　江夏区水产局生技科科长彭静林表示，目前在江夏区境内的千余亩珍珠养殖水面，没有一个到水产局登记审批。如果不完全禁止，作为水产部门将很难控制养殖户是否按照规定养殖。

　　目前，武汉市珍珠养殖面积最大的蔡甸区已公开表示，将在今冬明春全面清理在该区境内的养殖的珍珠。

　　而在全省更多的地方，取缔珍珠养殖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时间表。

　　我省相关部门要求，要采取切实可行的措施，按照“谁受益谁治理”的办法迅速恢复水体。有专家表示，流水性水源问题不大，可在流动中稀释，时间长会蒸发；死水性水源，可用人工方式进行恢复。水体污染主要表现在富营养化，目前最有效的办法是利用生物的生态链进行调节，在污染的水质中可以多投放一些胖头鱼、花白鲢等食绿性鱼类，吃掉蜉蝣动物，减少水体肥度。同时多养殖水草植物，在水底养殖普通蚌种，可吸取肥料。

                                                   南方渔网编辑：黄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