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春刚怀抱着野生扁吻鱼
去年8月,8500尾扁吻鱼鱼苗在拜城克孜尔水库放流。
扁吻鱼标本(资料图片)
7月17日,在新疆水生野生动物救护中心,看着自己经手繁殖的扁吻鱼(俗称大头鱼、老虎鱼),吐尔逊·提立瓦尔地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吐尔逊·提立瓦尔地是新疆水产科学研究所高级工程师。他所在的新疆本土科研团队,经过十多年锲而不舍的研究,在新疆实现了扁吻鱼全人工繁殖技术的成功。
这项技术的成功,不仅填补了世界首例扁吻鱼全人工繁殖技术的空白,而且在新疆扁吻鱼保护艰难历程中具有里程碑意义。
消逝
全人工繁殖技术取得成功,吐尔逊·提立瓦尔地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但他依旧不敢有丝毫马虎和懈怠,细心观察水温是否合适、饲料该喂多少。
吐尔逊·提立瓦尔地今年46岁,1993年从上海水产大学毕业后,回到家乡在新疆水产科学研究所工作,专业从事鱼类资源研究。
2000年,由国家农业部投资200万元在阿克苏成立中国新疆扁吻鱼原种场。作为研究成员之一,吐尔逊·提立瓦尔地开始了保护扁吻鱼的工作。在研究中,他也见证了新疆鱼类的变迁。
“如果不是抢救及时,恐怕早就绝迹了。”不善言谈的吐尔逊·提立瓦尔地在说这句话时,语气中流露出伤感。
在上世纪60年代中期以前,在塔里木河流域每年可以捕获扁吻鱼300吨以上。博斯腾湖渔民李俊峰,正是这场盛况的见证者。李俊峰今年75岁,是较早从内地来博斯腾湖讨生活的渔民。从上世纪60年代起,他就安家于博斯腾湖边,以结网捕鱼为生。
“那时候,每次撒网下去,都能捞上来扁吻鱼,根本不稀罕。”可到了上世纪70年代,李俊峰捕鱼时发现,以前很常见的扁吻鱼越来越少了。
扁吻鱼为世界裂腹鱼中的珍稀物种,仅存于塔里木河水系,属国家一级重点保护水生野生动物,被称为“水生大熊猫”。在《中国濒危动物红皮书》鱼类部分中,为极端濒危物种。
目前,新疆一些流域湖泊中的现生扁吻鱼,很大一部分是通过人工增殖放流的人工繁育后代。在普通人看来,扁吻鱼还在,但新疆水产科学研究所高级工程师谢春刚认为,这是一种倒退。他坚持一种观点: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人类没有权利剥夺存在了数千年物种的生存权,对土著鱼也一样。
事实上,扁吻鱼的命运,只是新疆土著鱼类迎来幸福时光的一个缩影。
繁殖
为了使土著鱼类能在湖泊里继续繁衍下去,政府和相关部门曾进行了不懈的努力。
1996年进行的一次扁吻鱼资源调查得出了看来令人振奋的结论:这种稀有的土著鱼没有死光,在从前它们的产卵地——渭干河水系的克孜尔水库等处有少量幸存者,这是它们最后的地盘。此后,自治区水产部门立即开启扁吻鱼的保护工作。
作为扁吻鱼人工繁殖技术的研究人员之一,吐尔逊·提立瓦尔地在位于五家渠近郊的新疆水生野生动物救护中心,默默度过了近11年的时光。“曾经想过要放弃,但又心有不甘。”
据了解,一种土著鱼人工繁殖成功,要攻克重重难关。对土著鱼进行人工繁殖,首先要对野生的土著鱼进行人工捕捞,然后驯养成活,驯养成活了之后,还要保证鱼的性腺要发育成熟。
经过科研人员苦心钻研,在2005年首次利用在河道内自然成熟的野生亲鱼成功实现人工繁育。2006年,对池塘驯化养殖的扁吻鱼进行人工催产取得重大突破……随后,新疆水产科学研究所相继向扁吻鱼原产地克孜尔水库投放了上百万尾小鱼苗,帮助恢复扁吻鱼种群。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是通过全人工方式繁育出的子一代新疆扁吻鱼鱼苗。“这一代,可以说成是野生亲鱼的孙子辈。”
提起繁育过程,吐尔逊·提立瓦尔地说,首先要培育亲鱼,即母本和父本,待扁吻鱼7至8年性成熟后,进行人工催产,再把鱼卵脱粘,然后孵化,培育小鱼。
11年来,为了精心照料鱼房里的扁吻鱼,吐尔逊·提立瓦尔地几乎每天24小时呆在救护中心,经常要半夜起床观察扁吻鱼的情况。一年当中,他在家的时间累计不到两个月。
在新疆水生野生动物救护中心,研究人员通过长期观察和测定扁吻鱼的生活习性、繁殖规律、营养生理方面的科学研究等,突破了新疆土著鱼类人工繁殖的瓶颈,在帮助恢复其种群方面取得了一定的进展。
目前,在这里进行人工繁育的土著鱼类已有十多种。
濒危
自治区水产局提供的数据显示,天山南北共生活有各种鱼类100多种,其中土著鱼类50多种,有经济价值土著鱼类30余种。然而令人遗憾的是,新疆有多种土著鱼类正濒临灭绝。
2004年,包括裸腹鲟、西伯利亚鲟等在内的14种水生野生动物被列入自治区重点保护名录。
参加工作十多年来,谢春刚每年要奔赴南北疆进行鱼类资源调查,土著鱼是重点。在他印象中,随着人类活动的加剧,土著鱼类的衰退周期变短、速度加快,而且数量明显变少、体型变小。“尤其是在南疆,这种变化更为明显,只需3~5年时间。”
自治区水产局渔政管理处处长郭新萍也表示,塔里木河流域广,管理区域非常大,而且渔政执法基础设施建设环节薄弱,执法力量不足。
郭新萍分析认为,造成扁吻鱼在过去的20多年里迅速衰亡的根本原因在于:众多的河闸、大坝、水库、扬水站等水利设施隔绝了其溯河产卵的回游通道。
谢春刚进一步解释说,扁吻鱼有个奇特的产卵习性,它们虽然在湖中生长,但到了成熟产卵期,雄鱼和雌鱼便结成群体溯河产卵。
过度捕捞更使它们的日子雪上加霜。郭新萍曾多次跟随地州渔政站的执法人员巡查非法捕捞行为,经常看见有非法捕鱼者在禁渔期设网。我国《渔业法》规定,违反禁渔期规定进行捕捞的,没收渔获物和违法所得,处5万元以下罚款。“一船鱼价值几万元甚至十几万元,相比之下,最高5万元的罚金显得微不足道。”
环境污染,是所有水体及土著鱼生存环境的硬伤。博湖县环保局提供的资料显示,10年来,博斯腾湖的水质始终在III类和IV类之间,属于中度污染以上。谢春刚表示,生存环境的恶化,已使这些“娇弱”的土著鱼类难以生存。
外来鱼种的入侵,更使河流湖泊内的土著鱼面临灭顶之灾。1968年至1970年,由于进行了大规模的“北鱼南调”行动,使塔里木河水系的鱼类从15种增加到40多种,并且带入了凶猛的食肉鱼类五道黑(赤鲈),种群间斗争日趋激烈,扁吻鱼在生存竞争中处于不利地位。
而在五道黑的家园,福海县乌伦古湖,近年来又有一种叫池沼公(出口日本)的外来小鱼危及五道黑的生存。
保护
在谢春刚印象中,空气污染,森林没了,缺水,大家都能有共识,但水中有没有鱼,很少有人去管这个,因为它们在水里是看不见的。
事实上,自2000年以来,针对新疆土著鱼资源萎缩,产量急剧减少等状况,新疆开展了多项抢救性保护本地鱼类的活动,先后成立了喀纳斯湖等9处特有鱼类国家级水产种质资源保护区,严格执行禁渔和休渔制度,划定土著鱼禁渔区,明确标识,加强禁渔期的管理。
保护和发展,历来是一个让人纠结的话题。从科研的角度看,河流湖泊最大的科研价值就是“原生态”;从发展的角度来说,既要用科学的手段壮大土著鱼,也要用科学的手段做大做强渔业。壮大土著鱼,离不开资金的支持。仅仅一个扁吻鱼的繁育,就建立在多个项目的资金和科研人员数年研究的基础上。
这些年来,作为新疆水产科学研究所副所长,杜劲松最大的感触是,包括一些人工驯养繁殖技术研究已获成功的土著鱼类,由于得不到后续经费及科研人员的支撑,难以进行大面积推广和增殖放流,制约了土著鱼类保护的效果。
今年的自治区政协十一届二次会议上,杜劲松作为政协委员提交了一份《关于进一步加强国家一级水生野生保护动物——扁吻鱼保护的建议》。他建议,扁吻鱼的保护需要专门的队伍,对扁吻鱼的增殖放流工作进行科学的监测和评估,政府部门应进行科学规划,将保护工作与生态文明建设结合起来,与自治区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结合起来。
一位业内人士表示,在内地一些省份,土著鱼人工养殖吸引了大量的民间资本。在新疆,如果政府在资金和技术上适当加以引导,土著鱼人工养殖完全能够实现生态保护和经济效益双赢,客观上将使土著鱼保护的力量更加强大。
谢春刚坦率地说,新疆土著鱼类的保护,仅凭渔政执法人员及科研人员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更多的人参与进来。
保护的前提是科普,通过科学普及,让更多的人了解土著鱼类对河流湖泊以及对于我们生存环境的重要意义。“如果人人都尽全力进行保护,相信土著鱼一定会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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