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bert G.J.Tacon：养殖者不是配角

中国水产门户网报道  营养和配方只是影响养殖效果的一部分因素，对养殖户来讲没有实际价值。Albert博士认为应以生产来主导，学术配合生产。

　　文/图 本刊撰稿人 孙华良

前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FAO）官员Dr.AlbertG.J.Tacon（右）和加拿大Jefo动物营养集团公司中国区技术总监王琪博士（左）


人物简介：
Dr.AlbertG.J.Tacon：
拥有35年水产养殖专业经验，曾在221份刊物上发表文章，重点研究领域包括水产饲料和饲养、水产养殖发展趋势、粮食安全和减轻贫困等。
1984年至1998年，担任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FAO）官员，在非洲、美洲、亚太和欧洲的43个国家和地区间负责国际水产养殖发展项目，参与组织水产养殖和营养相关的活动。
之后曾在美国海洋研究所、夏威夷州水产养殖公司、夏威夷大学、拉斯帕尔马斯大学等科研院所从事水产养殖研究。现还担任Wiley数据库《Reviews in Aquaculture》主编、《Aquaculture Nutrition》和《Aquaculture Research》编委。

　　前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FAO）官员AlbertG.J.Tacon博士认为中国水产养殖者的角色需要重新定位。
　　根据长达35年的水产养殖研究经验，Albert博士一再强调饲料配方和营养只是影响养殖效果的一部分因素，饲料加工工艺、运输和储存、投饲方法和管理水平、养殖环境等因素对养殖效果起着同样决定性作用。实质上，饲料公司只能控制配方和加工工艺，但如何运输和贮存、饲养，包括养殖环境控制，这都取决于养殖户的选择。而且，Albert博士并不认为从实验室获得的科研数据能直接应用在实际养殖条件下。参考欧洲水产养殖业，每一个养殖厂都有自己的研发基地，可以把大学里的研究成果更好、更快地使用到养殖之中。因此，Albert博士建议中国的水产养殖户自己做研发。
　　
　　与此同时Albert博士也认为在中国，养殖场的研发只有养殖户参与是不能完成的，需要高端学术人员参与发现养殖中存在的问题。不过这一点在中国实现起来比较困难，因为在其他国家，科研人员、公司与养殖户是平等的，但是在中国，养殖户被看低了。
　　
　　5个因素影响养殖效果 

　　FAM：您曾经在40多个国家从事水产方面的工作，致力于水产研究，您认为影响水产养殖最重要的因素有哪些？
　　
　　AlbertG.J.Tacon：对于养殖户来讲，我认为主要有5个因素影响养殖效果，包括饲料配方和营养、加工工艺、运输和储存方法、投饲方法和管理水平、养殖环境。这5个部分同等重要，对养殖效果的影响各占20%。
　　
　　大家认为饲料配方和营养非常重要，对养殖效果影响非常大，但是我认为饲料只影响养殖效果的20%。饲料配方设计的都非常完美，但是配方设计所依据的数据多来自于实验室，并不一定符合动物在实际养殖环境下的营养需求。另外20%的影响因素是如何生产加工饲料，就是饲料加工工艺的问题，包括是做颗粒料还是膨化料，以及在饲料在水中稳定性等。
　　
　　现在饲料企业能很好地控制以上两个影响因素，但是剩下的3个却超出了我们的控制范围。
　　
　　很多饲料企业告诉我，我们生产了饲料，工作已经完成了，但是我告诉他“不”，生产完饲料只是开始，你还要告诉使用者如何运输和储存这些饲料，要知道全球35%的食物因运输和储存不当而浪费掉。还有投饲方法和管理，包括每天投喂几次，人工喂料还是自动喂料等。最后的20%就是环境的影响，无论是在池塘中还是在水箱中，养殖环境都会对水产动物造成影响，包括饲养密度、天然饵料等，最重要的是水中的溶氧，当溶氧低于4mg/L的时候，动物吃料后很快就会排出来，并不能很好的吸收。
　　
　　可以这么说，即使配方做得非常完美，如果没有对其它几个部分进行很好地控制，最后的养殖结果也不会好。就我个人的经历来说，我做配方的时候并不是在办公室，不是在电脑前，而是去实地考察，根据现场的环境来考虑配方的体系。
　　
　　这5个影响因素，前两个是有饲料厂来控制，后三个是由养殖户来控制，我们要想办法把这5个部分有机结合起来，形成一个整体，这样才能取得满意的效果。
　　
　　FAM：中国水产养殖现是以分散的农户养殖为主，参考国外在养殖方面的经验，您对中国的水产养殖有什么建议？
　　
　　AlbertG.J.Tacon：中国的养殖户和其他国家的养殖户没有差别，中国的水产养殖占据世界的60%，很多方面做的非常好，但是最主要的问题不是对养殖户进行学术教育，而是要教养殖户如何更加科学地养殖，提高他们的养殖水平。
　　
　　以第九届世界华人鱼虾营养大会（简称“世华会”）为例，可能有1200多人来参加，但95%是做营养研究的，他们来自企业和科研机构，这两部分已经结合得很好，可以把饲料做得更好。关键是要帮助农民把养殖做好，这些科研人员和饲料配方师对此并不是很清楚，虽然饲料做得很好，但是对养殖并不是很了解。
　　
　　世华会主要讨论营养和如何做配方，但是对生产工艺、运输和储存、养殖环境、投饲方法很少有人去设计，这方面需要向挪威、智利学习，这些水产业发达的国家，企业每年都会举办一些贴近养殖实际的会议。我更希望以生产来主导，学术配合生产，不希望大家都来只讨论营养和配方，这些只是影响养殖效果的一部分因素，对养殖户来讲没有实际价值。
　　
　　在发达国家，科研人员、公司与养殖户是平等的，但是在中国，养殖户被看低了。我的主要工作是帮助养殖户，但是在中国也好，国际上也好，很多做饲料配方的人觉得养殖户水平很低，他们不愿意做这方面的工作。现在，中国大的饲料公司在也认识到了这一点，开始为养殖户提供技术支持，帮助养殖户来养鱼，但是这些公司只会对那些大的养殖户提供帮助，很多小养殖户并没有获得帮助。
　　
　　我现在的工作包括在不同的地方组织做很多小的学术会议，把这些小的养殖户集中在一起，为他们提供实际养殖方面的培训。我建议养殖户自己做研发，因为多数科研数据是实验室里获得的，并不能直接应用在实际养殖条件下。养殖户可以根据实验室的数据，自己用一些小池塘，在自己的养殖环境和条件下做实验，确定动物的营养需要量。这个是很简单的道理，大家都懂，但是真正去做的人很少。
　　
　　研发非常重要，欧洲的每一个养殖厂都有自己的研发基地，可以把大学里的研究成果更好、更快地使用到养殖中。实验室和实际养殖的结果差别很大，相比科研，养殖户更关注经济效益和解决实际问题。现在原料每天都在上涨，我们必须做研发，为明天做好准备。
　　
　　科研要结合实际养殖


　　FAM：能不能介绍一下您是如何组织对养殖户的培训会？
　　
　　AlbertG.J.Tacon：首先，要做一些调查，知道哪一点是影响养殖效果的最大因素，是饲料、养殖还是其他的方面，发现问题以后再举行小型座谈会或培训会，为他们提供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现在多数饲料公司，举行会议的主要目的就是想卖出更多的饲料。
　　
　　其实同样的饲料，有些人养得很好，有些却养得很差。饲料是一样的，结果却不同，原因是投饲方式、养殖密度、含氧量、水中的天然饵料等不同，同样的配方并不适合所有的养殖情况，所以我们必须要对养殖户进行培训。
　　
　　我以后将更多来中国，但最终还是要用中国的方法来解决中国的问题。我的工作并不是来教那些营养师怎么样来做配方，我的工作很简单，看起来也很愚蠢，要努力把上述5各环节结合起来，希望饲料厂能更好地理解养殖户的实际需求，解决实际中遇到的问题。这需要高端学术人员能够到养殖中去，到实际生产中去，发现存在的问题，这非常重要，而不能只是高高在上地追求研究水平。
　　
　　现在水产遇到很多现实问题，但是很多研究都做到分子水平，对研究者来说这是高高在上的，但是这些做得越多与实际的差距越大。最重要的是养殖户，如果他们赚不到钱，饲料就不会有销售，饲料厂就会倒闭，如果是这样，研究做到分子水平有什么意义？
　　
　　FAM：您在很多国家工作过，您感觉哪个国家在科研和实际养殖结合的比较好？
　　
　　AlbertG.J.Tacon：泰国在EMS、白斑病上做得比较好，企业和科研人员可以马上组织起来，一起去解决问题。泰国政府也会组织相关的会议，帮助企业很快应对疾病问题。另一个是挪威。
　　
　　但是这两个国家主养殖品种只有1-2个，中国养殖品种很多，企业应该关心养殖中存在什么问题，发现问题，尽快帮助养殖户解决问题。而不应该只是开会告诉大家我的饲料很好，你们用吧，只想着做销售。
　　
　　当然，每一个国家都应该向其他国家学习，这样才能做得更好。我认为中国养殖户和科研人员很少在一起正面交流，大家一起谈论营养很容易，但谈论怎样养殖却很困难，所以，问题来时企业反应不迅速，政府也没有很好地组织起来应对。
　　
　　藻类和微生物蛋白发展潜力巨大
　　
　　FAM：中国是水产饲料第一的国家，蛋白原料的供应对中国的水产行业有很大影响，您认为中国应该怎样解决蛋白原料紧缺的问题？
　　
　　AlbertG.J.Tacon：关于蛋白原料，我想介绍一下鱼粉和鱼油，鱼粉和鱼油大部分来源于捕捞的鱼类，每年的产量在下降，价格在上涨，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鱼虾最终的需求是营养而不是原料，所以只要知道营养的需要量，就可以用菜粕、棉粕、葵花籽粕等来代替鱼粉。这些原料营养不平衡，抗营养因子比较多，没有鱼粉营养价值好，但我们能采取很多方法来解决这些问题，比如改变加工工艺来降低抗营养因子的影响，使用酶制剂或者其它的添加剂比如植酸酶，使这些原料变得更好，更能接近鱼粉。
　　
　　我们还可以使用微生物原料，比如酵母、海藻类、微藻类等，现在很多公司都在生产这些产品，它们的生长速度非常快，生产效率很高。也可以利用海藻生产DHA、EPA等人类需求量非常大的不饱和脂肪酸，而且海藻干燥后蛋白含量也非常高。
　　
　　以前我们选择原料时更多地从营养方面考虑，现在还要考虑食品安全问题，从商业的角度还要考虑可持续的问题、包括是不是转基因、是不是受到污染，是否安全等。比如说羽毛粉，现在家禽饲养使用了很多抗生素，这些抗生素最终都会进入羽毛，我再次强调食品安全非常重要。
　　
　　FAM：您认为鱼粉替代的前景是怎样的？藻类和微生物蛋白会发展成为一个专门为生产饲料原料而存在的产业吗？
　　
　　AlbertG.J.Tacon：在鱼粉便宜的时候，我们用鱼粉去饲养家禽，现在家禽饲料都已不使用鱼粉了。鲤科鱼类和罗非鱼饲料现在完全可以不用鱼粉，台湾养罗非鱼已经很久不用鱼粉了，他们使用豆粕、血粉、肉骨粉、鸡肉粉、菜籽粕等。这些充分证明了动物需要的是营养，而不是原料。
　　
　　现在泰国、挪威、智利等很多国家鱼粉用量越来越少。利用生物技术生产微藻类、微生物蛋白，这些原料不受限制，生产潜力很大，可以在本土生产，不会和人类的食物产生竞争，我们必须要做。酵母将来会专门作为饲料原料来生产，虽然现在价格还是较高，但是生产量越来越大，最终价格会非常便宜。以前酵母来自啤酒工业的副产物，但是现在很多厂家都在专门生产饲料用酵母。

AlbertG.J.Tacon认为影响养殖效果的5主要个因素：饲料配方和营养、加工工艺、运输和储存方法、投饲方法和管理水平、养殖环境，5个因素同等重要

　　
　　封闭系统养殖是发展方向

　
　　FAM：现在对虾EMS很严重，您认为EMS是产生的原因是什么？
　　
　　AlbertG.J.Tacon：我不知道EMS是怎么产生的，但是现在很多国家都在饱受这种疾病的折磨，和以前的白斑病一样，相信最后会把这个问题解决掉。水产养殖多是开放式的生产体系，疾病的来源很多，不像畜禽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生产方式。有些水产品种可能更加容易患疾病，比如对虾，最终可能需要用封闭系统来养殖，就像养鸡、猪一样。这需要大量投资，现在只有资金好的一些养殖户能够实现。对于缺乏资金的养殖户来说不太实际。
　　
　　中国需要进行集约化养殖，不能像现在这么分散。如果进行集约化、封闭系统养殖，效率会更高，环境对养殖的影响更小。挪威、智利、泰国每个品种的养殖模式大概相同，很容易在国家层面做出改变，但是中国的养殖每个地方都有差别，很难做出统一改变。
　　
　　FAM：目前中国水产养殖业世界第一，您对中国水产养殖发展前景如何看？
　　
　　AlbertG.J.Tacon：全球的水产饲料产量大概是3500万吨，中国水产饲料产量在1500-2000万吨，世界第一，中国拥有世界上最多的水产营养师和配方师，学术研究水平也达到了世界顶尖水平。
　　
　　全球水产养殖和饲料的未来在中国，这是一个事实，中国是市场非常大，对大的公司来说，提高产量、配方技术，改进生产工艺都没问题，但是我的工作是尽可能帮助那些中小养殖户，他们更缺少资金和技术，需要让他们变的更好。
　　
　　最后，我想再次强调一下开始时提到的那个理论，饲料公司只能控制配方和加工工艺，但是如何运输和贮存、饲养，包括养殖环境控制，这都取决于养殖户的选择，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只有把这5部分结合在一起才能带来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