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形污染悄然逼近 抗生素侵袭珠三角水体土壤

中国水产门户网报道　　一种看不见的“污染”正悄然逼近。
　　
　　科研人员对珠三角一些水体样本分析发现，自然水体中检出了微量抗生素，对珠三角一些蔬菜基地土壤样本的检测结果显示，部分抗生素含量超过兽药国际协调委员会提出的生态毒害效应触发值。
　　
　　抗生素若不合理使用， 会产生糟糕的细菌耐药性，使抗菌药物失去疗效。基于此，抗生素污染已被许多发达国家（如欧盟和美国）列为重要的环境问题。
　　
　　中国科学院广州地球化学研究所副所长张干研究员告诉羊城晚报记者：“自然环境中检测到的抗生素浓度极低，如自然水体检测到的抗生素，级别一般在ng/L（注：10亿分之一），对此不必恐慌，但可能对环境造成的风险应引起重视。”
　　
　　珠江和深圳河都已检出
　　
　　张干是国内较早关注抗生素污染问题的专家， 他及其研究团队从2004年开始研究珠三角水环境中典型抗生素类药物的分布。
　　
　　他们研究发现， 在珠江广州河段，不论是丰水期（6 月） 还是枯水期（3月），红霉素、罗红霉素、氧氟沙星、诺氟沙星、磺胺嘧啶、磺胺二甲嘧啶、磺胺甲恶唑、氯霉素8 种抗生素药物都能检出，至于平均含量，枯、丰水期分别在70一489ng/L、13 一69ng/L 之间。
　　
　　他们还在同一时期采集了深圳河6个采样点的水体，检出红霉素、罗红霉素、氧氟沙星、诺氟沙星、磺胺嘧啶、磺胺二甲嘧啶、磺胺甲恶唑7 种抗生素，含量大多在几百ng/L， 特别是红霉素（脱水）， 在所有检测河段含量均高于1000ng/L。
　　
　　与深圳河相通的深圳湾也检出了多种抗生素， 但平均含量要比深圳河低。不过，在香港维多利亚湾水体中，大多数抗生素均未检出。张干指出：“在不同的水体中，抗生素含量存在差异。在我们调查的样本中，深圳河属于劣五类地表水，其抗生素含量最高。”
　　
　　蔬菜基地土壤中也不少
　　
　　不单只自然水体中能检出抗生素药物。暨南大学环境工程系莫测辉教授及其研究团队， 曾研究了20 种抗生素在珠三角（广州、东莞、中山、佛山和惠州等地）53 个蔬菜基地土壤中的分布与含量，这些抗生素包括4 种喹诺酮类、4种四环素类、8 种磺胺类、4 种大环内酯类等。
　　
　　他 们发现，惠州市蔬菜基地的土壤中普遍能同时检出各种抗生素； 佛山市、中山市的蔬菜基地中，喹诺酮类、四环素类、磺胺类3 类抗生素也全部检出；广州市蔬菜基地土壤中，4 类抗生素的检出率高于62%；东莞市蔬菜基地的土壤中，大环内酯类检出率为18.9%，其他3 类检出率均高于92%。
　　
　　他们的研究还发现，不同蔬菜基地土壤中，抗生素的含量与组成特征差异明显，东莞市和中山市蔬菜基地土壤中抗生素的含量相对较高，部分含量超过兽药国际协调委员会提出的生态毒害效应触发值，生态风险较高。
　　
　　污染之路 制药 医疗 养殖：抗生素进入自然环境
　　　　
　　张干告诉记者，不论是他们还是同行的研究都表明，自然界的抗生素药物是人类排放的，离人类活动越远的环境，抗生素药物含量就越低。
　　
　　张干及其研究团队在珠三角4 家污水处理厂（香港、广州各2 家）检出氧氟沙星、诺氟沙星、罗红霉素、红霉素、磺胺嘧啶、磺胺二甲嘧啶、磺胺甲恶唑、氯霉素等8 种抗生素， 含量最高的超过2000ng/L。“这说明生活污水是地表水体中抗生素污染的重要来源之一。”
　　
　　1940 年青霉素开始应用于临床，此后人类广泛使用抗生素，并有滥用之虞，在中国表现尤为明显。一个被广泛引用的数据是：中国住院患者抗生素的使用率高达70%，是欧美国家的两倍。
　　
　　猪粪淋菜，土壤残留
　　
　　除了医疗领域，家禽饲养、水产养殖也在广泛使用抗生素。2007 年，浙江大学医学院第一医院教授肖永红调查推算， 中国每年生产抗生素原料大约21 万吨， 除3 万吨出口外， 有9.7 万吨抗生素用于畜牧养殖业，占年产量的46.1%。
　　
　　科研结果显示，用作人、兽疾病治疗、预防和用作禽畜饲料添加剂的抗生素药物， 很大一部分会以原药形态直接排出体外， 然后进入环境当中。如口服阿莫西林，有60%以原样从尿中排出，注射头袍三嗦，有70%分别从尿液和粪中排出。
　　
　　张干强调，制药、医疗、养殖，是自然环境中抗生素最重要的来源。
　　
　　他研究发现， 在维多利亚港5 个不同采样点， 极微量的抗生素药物主要在2 个采样点检出， 正好接近一家大型水产养殖厂，深圳湾水体中，高含量氯霉素药物也主要来自周边水产养殖排放的废水。
　　
　　暨南大学环境工程研究生赵娜分析不同类型菜地土壤中抗生素含量，发现养猪场菜地>无公害蔬菜基地>普通蔬菜基地>绿色蔬菜基地。
　　
　　她指出， 养猪场菜地土壤中抗生素含量远远高于其他三种土壤， 原因是菜地完全施加猪粪作为肥料、用鱼塘水灌溉， 使有机肥料和水体中的抗生素转移到土壤里。
　　
　　危害几何 微量抗生素引发耐药性？未有定论！
　　
　　张干指出，国外科学家把细菌耐药性问题视为20 世纪人类“八大失败”之一。滥用抗生素造成耐药性已是科学界公认的，早期的青霉素现在都基本没有用了，原来的臀部肌肉注射现也已很少采用，代之以直接的静脉输液。
　　
　　“至于自然环境中的抗生素，是否会引起耐药性问题，目前科学界还没有定论。”张干告诉记者，水环境中的抗生素浓度极低，是否会引发细菌耐药性并无定论。“这个含量远低于我们吃抗生素的剂量。”据浙江大学医学院第一医院教授肖永红调查推算，中国每年人均消费抗生素138 克，是美国的10倍。
　　
　　中山大学海洋学院教授邹世春和他的研究团队曾在北江水域采集了9 个水体样品，结果发现其中5 个对四环素有耐药性，7 个对红霉素有耐药性，8 个对磺胺二甲嘧啶有耐药性。他们还发现，磺胺“抗性基因” 的含量水平与该区域水中磺胺含量分布具有一定的相关性，表明外源性抗生素对河流的污染可能是诱导“抗性基因”的重要因素。
　　
　　对此张干强调，“相关关系”并不等同于“因果关系”，科学界对于细菌耐药性如何产生， 多高浓度、多长接触时间会激发耐药性没有研究结论。
　　
　　忧：人类在滥用 环境中抗生素浓度升高
　　
　　令人担忧的现实是，人类使用的抗生素不断增加，自然环境中的抗生素浓度会随之升高。
　　
　　本来， 各种抗生素进入自然环境中，按道理往往会被光降解、水解或被微生物降解， 短则数小时长则几天就会消亡，不会像重金属污染物那样不断累积，但科研人员眼下仍可在各种水体和土壤中检出一定浓度的抗生素。
　　
　　“虽然抗生素在不断降解，但我们人类也在不停排放，于是就形成了现有浓度。结果，环境中抗生素的‘持久性’很长。”张干和他的同事研究发现，即使在渤海湾中部，也可以检出微量浓度的抗生素。
　　
　　“欧美发达国家目前已把抗生素污染视为环境问题。虽然目前还无法判定危害多大， 但对这种新型的化学污染物不能麻痹大意。应把它当做‘潜在有害’来对待，因为自然生态被破坏后恢复起来很困难。”
　　
　　张干进一步指出， 抗生素药物作为化学品， 并没有考虑生态系统中其他形形色色的生物。“对人类无害，对动物不一定无害。”
　　
　　国家无要求 缺监测缺污水处理工艺
　　
　　目前，由于国家尚无相关要求，国内污水处理厂并没有将抗生素当做一种目标污染物来处理， 工艺也不是为它设计。
　　
　　专家分析发现，珠三角4 家污水处理厂对抗生素污染物去除率都不高，现有的常规污水处理工艺并不适用于抗生素。
　　
　　国家官方环境监测，也没把抗生素纳入目标化合物检测范围。“抗生素污染，目前还处于科研阶段，很多事项都不清楚。”
　　
　　张干说，目前最紧迫、最需要做的是，严控滥用抗生素。
　　
　　事实上， 政府已经意识到相关问题。
　　
　　2012 年全国安全用药月的宣传主题是“谨慎使用抗生素”。从2011 年4 月开始，卫生部展开为期3 年的“抗菌药物临床应用”专项整治活动，剑指抗生素滥用。
　　
　　卫生部颁发的《抗菌药物临床应用管理办法》，也于今年8 月1 日起施行，寄望建立控制抗生素滥用的长效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