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横行” 大闸蟹“乱象”

中国水产门户网报道大闸蟹的兴盛是近二十年的事，蟹农们谈到大闸蟹还在晃神，“谁会想到，原来最贱的东西现在最值钱了。”
　　
　　上世纪50年代，孩子们晚上撒网能捞一堆大闸蟹，弄到城里只卖4毛多1斤。那年头大米每斤卖一毛六到一毛七，猪肉7毛多1斤。在人工养殖发展前，阳澄湖的水异常清澈透亮，晚上举个灯笼，一眼看到湖底，小鱼小虾都清清楚楚的。 但短短二十年间，当地人脑海中的记忆早已被完全颠覆了，最不值钱的大闸蟹已经成了餐桌上的奢侈品，一望无际的阳澄湖更是“天罗地网”，大量以次充好的“洗澡蟹”让本就老百姓如同“雾里看花”一般，连老饕客也有“打眼”的时候。
　　
　　大闸蟹“横行”二十年，其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养蟹的赚不过卖蟹的
　　
　　其实按蟹农的说法，大闸蟹真正鲜美的时间是每年10月中下旬到11月中下旬。“我们吃蟹都从农历9月开始。”在阳澄湖大码头边，很多忙着修补捕蟹地笼的渔民们都会这样告诉你，“但城里人要赶中秋国庆，所以你们买我们就捞!”为赶节日档期，阳澄湖人的捞蟹传统在改变，因此每年阳澄湖开捕节也都要赶在国庆之前。
　　
　　阳澄湖上1800多户蟹农中，绝大多数都是散户，一户约有20亩养殖湖面。通常1亩投放600到800只蟹苗，成活率70%。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活下来的都是大闸蟹，按照标准，只有2两以上的才能称为阳澄湖大闸蟹，不够分量的只能叫毛蟹，通常20亩湖面一年最多产6000只达标蟹。
　　
　　随着阳澄湖大闸蟹的名声远扬，价格也水涨船高，市场售价以每年5%?10%的幅度攀升。尽管如此，当地普通蟹农的收益却并没有相应增长。据一位资深蟹商透露，在阳澄湖畔，很多蟹农都知道蟹商的出售价远远高于收购价，“但是他们因为没有渠道，所以只能受制于人，成了暴利产业链的最底层。”
　　
　　不过苏州市阳澄湖大闸蟹行业协会会长杨维龙并不赞同“蟹农被蟹商剥削”的说法。在他看来，农民普遍面临这个问题，蔬菜粮食也是种的不如卖的赚钱。“实际上，我上任之后最大的贡献就是使蟹农的生活有所改观，十年前，百分之七八十的蟹农都亏钱，现在百分之七八十的蟹农都赚钱!”
　　
　　杨维龙上任一年后就尝试协调过蟹农与蟹商之间的交易价格。
　　
　　2003年至2007年，行业协会曾推行过养蟹者与收蟹者的议价制度。100多家会员蟹农和蟹商坐在一起，每人一张纸，把所希望的出售价格和收购价格写在纸上，然后去掉一个最高价、去掉一个最低价，算出平均价。“那一年蟹农卖蟹价格由上一年的每斤45元变成90元，而市场销售价格仍在150元至160元，只涨了10元。”杨维龙认为这种方式很成功，“至今，蟹农和蟹商的收入比例还保持在这个比例上。”
　　
　　网购的惹恼了实体的
　　
　　杨维龙口中所说的市场价只不过是指导价而已，市面上经过各种包装和营销手段，大闸蟹的售价早就水涨船高，越来越出格的价格让很多人惊呼，“大闸蟹的价格有上限吗?”
　　
　　但这一暴利产业，终被网上“团购”打乱了阵脚，今年大闸蟹上市以来，动辄数百元、两三千元一份的大闸蟹，网上的团购价最低只有原价两三折，例如，原价698元的8只装大闸蟹，打完折再包邮，只要179元。打折的大闸蟹受到热捧，一周之内蟹券预售额超过1500万元。其中最热销的一款“纸螃蟹”，预售超过10万只。
　　
　　大闸蟹的成本究竟多少?张德洪牌大闸蟹负责人张德洪曾公开算过一笔账，包括蟹苗、饲料等费用，公蟹3.5两、母蟹2.5两的大闸蟹成本价约为每斤120元，这是蟹农的“起水价”。加上防伪“蟹扣”的费用、收购过程损耗，这样算下来，是140元每斤。
　　
　　但在淘宝网上发起团购的店家坦言说，以往捕捞量不多的“小年”，大闸蟹确实要到这个价，但今年的捕获量比去年有了很大提高，成本价七八十元每斤就够了，“团购价至少是不亏本，还稍稍有点薄利。”
　　
　　那位资深蟹商告诉记者，蟹商之所以反应强烈，主要是因为网购揭下了大闸蟹的高价“外衣”。“实际上，为了降低成本，很多蟹农会到周边搜罗便宜的无名蟹放到自家阳澄湖养殖区‘洗澡’，之后便摇身一变成了名牌蟹，成本水分极大。”因此，网上公开打出低价折扣，高价蟹券“掉了身价”，触及一些经营实体连锁店的大蟹商的利益。
　　
　　对于网上低价蟹券能否货真价实，阳澄湖牌大闸蟹在京最大销售商优优购运营总监罗浩元说：“其实问题的实质还是，太便宜的蟹不可能是真的阳澄湖大闸蟹。以4两公蟹、3两母蟹为例，目前阳澄湖蟹农的出水价格分别是130元和160元每斤，大约相当于2只半公蟹或3只母蟹，这个价格谁买都不可能打破的。加上运输、包装等成本，蟹商肯定还要挣钱，这样就能估算出那些蟹礼盒的价格。如果4公4母礼盒低于600元基本不会是真的。” 　 蟹水博弈滋生市场乱象 　 　上世纪90年代之前，阳澄湖里是没有人养蟹的，都是捕捞野生蟹。1992年，16户当地农民开始在阳澄湖东湖尝试围网养蟹后，阳澄湖人才开始了养蟹的历史。那时湖内水草鱼虾丰富，大闸蟹不需要人工喂养，渔政局采购蟹苗后放到湖里，到成熟季节再让渔民捕捞上交。野生大闸蟹放在玻璃上能爬，非常强壮，公的约半斤重、母的大约4两多。那位资深蟹商告诉记者，“那时候一只蟹卖到香港就能换一块电子手表，可不得了。”
　　
　　在利益的驱使下，整个湖区很快就围养成风，“天罗地网”切断了大闸蟹生殖洄游的通道，水质恶化、草食减少、蟹种退化等问题一齐袭来。2002年阳澄湖上的网围养殖到达最高峰时候，“网围弄得湖面像巨大的蜘蛛网，蟹农在网围间留下极窄的水道里行船，根本看不见宽阔的湖面。”那位资深蟹商告诉记者，原本一望无际的阳澄湖变成了巨大的迷宫，到处插着毛竹和网子，苏州市阳澄湖渔业管理站站长杨维龙提供的数据是，2002年网围占去了14.2万亩。
　　
　　阳澄湖的水质在2000年以后明显恶化，2001年的时候苏州渔政部门组织一批干部去香港考察，发现香港时代广场的饭店已不愿挂“阳澄湖大闸蟹”的招牌，原因是阳澄湖的大闸蟹已经变得个子小、肉质变差了，所以生意人含糊了一下概念，打出了“江苏清水大闸蟹”的招牌。
　　
　　这一现象引起了政府、蟹农和蟹商的重视，2002年，由17个生产和经营阳澄湖蟹的蟹农和蟹商发起的苏州市阳澄湖大闸蟹行业协会诞生。时任阳澄湖渔政管理站站长的杨维龙兼任会长。除了拆除围网，行业协会建立起大闸蟹育种基地，挑选阳澄湖优质蟹种与长江天然蟹种交配培育优质蟹苗，并对购买优质蟹种的农户发放补贴，同时他们还为蟹农传授养殖技术。通过这些努力，阳澄湖当年每亩产大蟹的比例从原来的10%提高到了50%。
　　
　　“但问题是生态环境已经遭到破坏，在改良蟹苗，改进技术之前，生态重建才是重中之重，另外也要降低养殖密度，让蟹农们知道不能唯利是图。”那位资深蟹商告诉记者，“当时，很多大的蟹商因为对阳澄湖环境的失望，转而投向太湖，现在太湖的大闸蟹已经闯出一片天，在很多业内行家眼里甚至成为唯一信得过的大闸蟹品牌。” 　 太湖蟹“叫板”阳澄湖蟹 　 对于很多苏州人来说，自家吃蟹反而会避开阳澄湖蟹。因为普通苏州人对阳澄湖大闸蟹的价格也是颇有微词。一只正宗阳澄湖大闸蟹在苏州当地的饭店里也要上百元，甚至更贵。而对吃蟹颇为挑剔的苏州人来说，“难见真蟹”也是无法容忍的。
　　
　　对于究竟哪能吃到正宗阳澄湖大闸蟹，苏州本地人的说法都大相径庭。有人说到湖边餐馆吃应该是真的。但也有人说，在阳澄湖边也很难尝到真蟹，真蟹往外运还不够呢。基于这两个原因，很多苏州人转向了太湖蟹、固城湖蟹等其他品种。“价格便宜不说，至少我买的货真价实!”一位已经是太湖蟹常客的苏州阿姨这样说。
　　
　　太湖位于苏州南部，苏州吴中区是太湖大闸蟹的主产区。据宣传材料显示，太湖蟹具有膏肥体重，背青肚白，鲜甜可口的特点。从这些描述来看，两家大闸蟹非常相像。“因为我们都是当年从阳澄湖出来的。”柯伟是当年离开阳澄湖到太湖打拼的大蟹商之一，他的成隆蟹行已经成了北京、上海、香港等地品蟹人的最爱，“我是在阳澄湖起家的，没有人比我更对那里充满感情，离开那里实属无奈，我盼望着阳澄湖大闸蟹的市场能好起来，要知道当年最上乘的阳澄湖大闸蟹至今也无蟹能敌。”
　　
　　今年，太湖大闸蟹的开捕日期定在了9月20日，比阳澄湖开捕日早了两天。据当地蟹农介绍，今年太湖大闸蟹的总产量约为3500吨，比阳澄湖高50%;达到“雌蟹三两、雄蟹四两”规格的有望超过六成，也不逊于阳澄湖。作为叫板阳澄湖大闸蟹的重要资本，在太湖蟹起捕当日，就有300公斤太湖蟹装箱发往台湾。据当地蟹农表示，目前香港市场上，太湖蟹在湖蟹中占有率已超过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