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民习惯望豚识天 鱼类资源大量减少将无鱼可捕

      从3月3日到4月21日，湖南洞庭湖、江西鄱阳湖、香港等地多起长江江豚区域性连续死亡现象，特别是在洞庭湖发现12头长江江豚死亡，其中9头集中在一周时间内被发现。

　　4月19日，岳阳市渔政部门宣布，经核实，在洞庭湖水域死亡的江豚数量为6头。4月20日，中科院水生所专家再次曝出，今年2月以来，江西鄱阳湖死亡江豚数量超过20头。

　　江豚接连死亡，引起了社会各界关于江豚生存状态的极大担忧。

　　中科院水生生物研究所的调查数据表明，2006年长江江豚种群数量约为1800头左右，并以每年至少5%的速度下降。2006—2010年洞庭湖仅有江豚198头，年下降率为7.9%，目前已不足百头。专家预测，“若照此速度下去，15年后，长江江豚将走上白鳍豚功能性灭绝的老路”。

　　多地江豚接连死亡的原因，专家正在进行详细调查。江豚致死原因、死亡数量，已在网上引起了众多争议。

      2011年2月，本报《长江地理》“江豚行动”曾走访湖南岳阳鹿角镇。时隔一年，本报记者再次来到鹿角，探访江豚的生存环境。

　　渔民们习惯“望豚识天”

　　4月20日，岳阳县鹿角镇，大风伴有小雨，不适合捕鱼，江豚也不会露面。

      “你来的不是时候。”老陶说，他1975年从部队复员后，读了个医科专业，而后就回到家乡，开了家专治烫伤的专科诊所。

　　“几十头跃出水面，几壮观了。”回忆从前看到江豚的场景，老陶满脸回味。

　　岁数大些的渔民都还记得，江豚能“卜风”，曾经是茫茫洞庭屡试不爽的“天气预报”。

　　每当大风天气到来之前，江豚会准确捕捉湖面气压的变化，成群结队地朝起风的方向一跃出水，如刮北风，就朝南“拜”。长期以来，渔民们习惯“望豚识天”，来判断下湖与否。

　　江豚“卜风”如今也成为传说，数量的锐减，导致江豚列队行进的场面已不多见，而天气预报一出现，这些来自农耕时代的经验之谈，便在新生代的渔民手中戛然而止了。

　　正值东洞庭湖的春季禁渔期，鹿角老码头上稍显冷清，不见渔民，三三两两的渔船停摆在岸边，随风摆动，岸边的滩涂上满是绿色的水草，一个穿着雨衣的老人赶着一大群水牛从下游一路上行，几个挖沙船在作业，远处运沙船不时鸣笛而过，划破寂静，更远处高耸的烟囱散发着毒气。

　　洞庭湖洲滩上人工种植的芦苇，为沿岸五百多家造纸厂提供了上好的原材料，仅在鹿角镇洞庭沿岸五百米内就有两个造纸厂，污水源源不断地排进洞庭湖，造成大面积的水体污染。

　　自然天赋的浅滩既造就了鹿角鱼类资源的丰富，也带来了大量丰富的泥沙。洲滩上，大规模的挖沙作业昼夜不停，运沙船你来我往穿梭不停，而鹿角岸边的水泥厂也日夜排放着污水和水泥灰。

　　挖沙作业悄然改变水底的地图，原本是洲滩的地方，被掏空了沙土，渔民用竹篙下网，一不留神，就栽进水里；而污泥被倾倒在别处，日积月累，成了暗礁，渔民按照脑子里的“地图”行船，则容易触礁、搁浅。

　　挖沙作业也改变了湖区的自然生态，水质混浊、噪音严重，水中的江豚日夜受着噪音的影响，身体机能和身体素质日渐衰退。

　　而原本碧波万顷的洞庭湖，也到处机器轰鸣，已经成为了一个巨大的采沙工厂，威胁着江豚和鱼虾的生存。

　　以后可能不让捕鱼

　　洞庭湖的鹿角段，南有湘江、南洞庭，西南接草尾河，东南有汨罗江，江河交汇，携带了上游的泥沙和鱼类资源，洲滩密布，港汊众多，自古以来聚集着大批的渔民。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局面，进入现代工业社会后，尤其是近几年，正在发生改变。

　　借现代科技的手段，洞庭湖的渔民现在使用最多的是迷魂阵和电打鱼。

　　用长竹竿撑起一张细密的大网，摆成漩涡阵或者长蛇阵，短则数百米，长则几公里，网路渐窄，不管是大鱼、小鱼还是虾米，一旦误入，就进了死胡同，渔民坐享渔利。洞庭湖面一到夏季，就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迷魂阵，鱼无处藏身。或者在水中插上电，游过这个区域的大鱼小鱼，全都会被一网打尽，这是最省力的方式。

　　但这种密集性的捕鱼方式，对于洞庭湖鱼类资源来说，是近乎毁灭性的打击，鱼类资源大量减少，若长此以往，以后将无鱼可捕。

　　从2008年起，为了保护春季鱼虾繁殖期的安全，保护鱼类资源的可持续利用发展，长江流域和洞庭湖段会实行三个月的禁渔期。而东洞庭湖则开始得更早，从3月10日到6月30日，禁止一切捕捞。

　　前几年，虽然在禁渔期，还是会有个别渔民在夜晚下湖捕鱼，“今年因为江豚的事情，管的比以往都严”，鹿角渔政局的工作人员说。

　　现在，鹿角镇的人们主要生存来源除了捕鱼，也养一些牛和鸡，年轻一些的人到外地打工谋生路去了，还有一部分人则从农业转到了工业，为挖沙船当起了司机和搬运工。为帮助就业，政府曾办过养殖培训班和开车培训班，一部分渔民也因此转业。

　　在鹿角镇，几百渔民中80%都患有血吸虫病，长期泡在水里的人很容易得上，而一旦得上又难以治好，老陶说，这种病最主要的害处是会损害人的肝脏器官，许多血吸虫病的中晚期患者都有严重的肝腹水。在老陶的药店里，只卖三种药：治感冒的，治血吸虫病的和治烫伤的。

　　在鹿角码头，挖沙船仍然运作着，工厂还在加足马力进行生产，威胁江豚生存的几大要素中，渔民或许将成为最先受到管制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