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渔业、航运挤压生存空间,还有某些人造工程的不利影响
2006年,六国科学家在长江联合科考,白鳍豚没找到,江豚发现了1800多只。次年,一位铜陵装修商人拍下了一段30秒的视频,捕捉到一只水生动物两次出水的画面。从视频的水生动物形态看,基本上可以肯定是白鳍豚,王丁告诉南都记者,但豚类学家随后在铜陵江段搜寻,一无所获。“最近几年,也有渔民说看到过白鳍豚,但我们没有照片,无法确认”。
令白鳍豚销声匿迹的干扰,除了渔业、航运对淡水豚生存空间的挤压,还有某些人造工程带来的不利影响,而这些危机,同样也在威胁白鳍豚的近亲、长江的另一种淡水豚——— 江豚。
江豚的头部是光滑灰蓝的椭圆形,它嘴角微微翘起,是长江里的“微笑”的精灵。它身长可至六尺,和人一样胎生、母乳喂养。小豚在哺乳期会紧紧贴住母亲,每隔20秒钟浮出水面用肺呼吸。它和白鳍豚一样属于鲸目,生活在长江边的人们过去常见到它,把它叫做“江猪”。长江里的江豚,只在这条水系上分布,是中国的特有亚种。
江湖里的江豚以前是很多的,中科院水生所副研究员王克雄记得,他们上世纪80年代在长江和大湖里考察白鳍豚,原计划是顺便考察江豚数量,但江豚太多了,有时候,乌压压越过的一群可能有一百多只“数都数不过来”。
但江豚的数量正在以每年5%-10%的速度下降,长江现在只剩1000余只。“15年后,江豚可能就在自然江段里消失了”,王丁说。
江岸边的人不习惯以江豚为食,在江豚成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后,更无人去主动捕捞。但江豚有和白鳍豚一样的敌人,比如拉电网,下水放滚钩,布“迷魂阵”。研究人员曾经发现一头被打捞上来的江豚,它的头皮被滚钩挂伤,夏天在混浊的江水里浸泡之后,灰蓝色的表皮脱落,最后它带着不能愈合的伤口离开了这个世界。
阻断迁徙路
江豚从长江到洞庭湖的通道,已被挖沙船阻断
除了长江干流,江豚还分布于洞庭湖、鄱阳湖,但它们的生存空间逐渐被长江上往来不断的船只、挖沙作业挤占。
2011年1月15日,记者跟随WWF(世界自然基金会)和中科院联合科考船,在东洞庭湖三江口附近考察。考察船沿路从城陵矶驶入东洞庭湖,只见东洞庭湖与长江、湘江交汇湖区,就如码头一般喧闹,横亘在湖面上的一大片运沙船,头尾相连,把湖面和江面分割成两半,马达开动的噪音在江面上滚动。
船行至煤炭湾水域,终于发现江豚跃出水面的身影。当地船员说,这是江豚聚集较多的江段,而我们却发现,就在这片水域1公里开外,还有巨大的挖沙船正在工作,一桶桶河沙被传送带从水下接连输出,直接威胁江豚的生存。
渔政工作人员彭向明长期在江面上开船,他告诉记者,自从2001年,长江干流河道禁止采沙之后,采沙活动逐渐向洞庭湖以及长江支流转移,此后洞庭湖和长江交汇口,变成了这些运沙船过秤、装运的地区。
挖沙船、运沙船很可能成为江豚在江湖之间正常迁徙的拦路虎。“江豚从长江到洞庭湖的通道,已经被这些挖沙船阻断了”,王克雄在科考船上对记者说,“这几年我们没有观察到江豚在河湖之间的迁徙”。
水生所鲸类保护学科组之前的研究表明,江豚有随着季节迁徙的习惯,每年5月,它们会提前在洪水季节随着长江洪水和丰富的鱼类资源,一起进入洞庭湖,10月进入枯水季,又会回到长江。“观察到的江豚随着河湖连通的迁徙,可能与食物有关”,王克雄说,江豚不仅有季节迁徙,也有昼夜迁徙的规律,一些江豚白天进入长江,夜晚又游回鄱阳湖。
人们还未确切知道这种群体的迁徙对江豚而言意味着什么,事实上,洞庭湖江豚已经被迫与长江分离,成为相对孤立的群体。
即使仅在东洞庭湖,枯水季节的湖面,也被挖沙船只划分成零散的小块。
也许与这种孤立的状态相关,科学家们观察到的江豚群体也越来越小,之前江豚种群一般有十余只,而王克雄和学生最近几年观察到的江豚种群平均只有两只。
另一方面,水利设施也可能成为对江豚产生巨大影响的因素。如鄱阳湖现在是长江江豚分布最密集的地方,大约有350-450头,占长江江豚总数近三成。鄱阳湖水利枢纽工程已经由江西省报给国家发改委、水利部审批,这个“湖控工程”的核心思想是在鄱阳湖和长江之间,修筑一座水闸,通过水闸开关,人工调节鄱阳湖水位。“类似这样的工程如果成为现实,对江豚到底有没有影响,我们正在研究”,王丁说。
甚至江豚的食物,鱼的数量也在逐渐减少。岳阳市渔业保护站站长唐鹤鸣介绍说,“上世纪80年代我们在洞庭湖一年可以捕捞5万吨鱼,现在一年只能捕捞到1万5千吨左右”。
人工繁衍难
中科院水生所副研究员王克雄:很难说有把握在15年内成功
江豚和大熊猫同为世界自然基金会的中国四大旗舰物种之一,各自代表长江流域和上游山地的生态健康,但实际上,江豚的数量比熊猫还稀少。长沙办公室代表蒋勇提及,在结束2006年的长江淡水豚联合考察后,曾有专家建议把江豚升级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但一直没能获批。
继白鳍豚之后,江豚的迁地保护变得重要起来。天鹅洲是位于湖北省石首县的一个长江故道,在成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之后,这里修筑了一个铁丝拦网,水能够自由地在长江与天鹅洲故道之间交换,但没有船舶干扰。如今天鹅洲的江豚增加到了30头,但这座诺亚方舟能够容纳的数量非常有限。
人工繁殖江豚的努力还在继续。1996年,科学家成功饲养江豚,但直到2005年,才有第一只江豚“陶陶”在人工饲养的环境下自然出生。人们对江豚这种水生哺乳动物的了解,远未能达到人工繁殖的水平。
即使是在白鳍豚馆自然繁殖的江豚,成活率也很低。江豚“陶陶”2005年出生在白鳍豚馆,它是唯一一头在人工环境下出生并且成年的江豚。“晶晶”是“陶陶”的妈妈,它在生育“陶陶”之后一年,又诞下“乐乐”。两只小江豚亲昵围绕在妈妈身旁的照片,曾经让很多人感受到类似于人类的天伦之乐。但照片背后的现实却很残酷,这种快乐并没有持续多久,2007年,“晶晶”在“乐乐”出生之后不久就去世了,失去母乳哺育的“乐乐”,也只活了1个多月。
江豚也是一种具有智慧的动物。“大宝”是“陶陶”的父亲,它很友好,如果把手放在靠近它头部的地方,它会用湿漉漉的前额在你手上来回磨擦,就像一只小猫。另一只元老“滢滢”就有点淘气,她也是1996年出生的江豚,喜欢往人身上喷水,你越是退让,她下次喷得越欢。她曾经生过两胎,但都没能活下来。
“现在我们只能做到争取让在自然条件下抓捕的江豚,成功在人工条件下繁衍,并且尽可能多地成活下来”,王克雄说。
科学家们也在对白鳍豚馆里的江豚进行训练,每天喂它们吃4顿食物,一次是一小桶鱼,每只江豚都要在属于自己的固定位置才能吃到鱼,“就像是每个人有自己专属的桌子”,喂养江豚的博士说。除此之外,他们还刻意训练江豚翻身的动作。
物种保护的观点有一种最为片面极端:生物即使在自然环境下无法留存,也可以通过人工喂养和繁殖的办法保护起来。成功的先例,比如大熊猫。这是一种暗含了人类沙文主义的看法,人要利用和征服自然,物种保护自然也是可以征服和操纵的对象。
但即使沿用这种看法,现实也不容乐观,如果以目前的速度,江豚15年后可能会在自然环境下消失,那么留给科学研究的时间就只剩下15年。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副研究员王克雄说,“江豚距人工繁衍成功还有很长的路,现在还很难说有把握在15年内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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