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浙江牟山湖螃蟹基地

中国水产门户网报道      秋风起，蟹脚痒。

　　10月29日中午，记者来到宁波余姚牟山湖畔打探螃蟹基地。有点年纪的宁波人都知道这牟山湖的名头，它可是“浙东第一蟹乡”，只不过，在满大街都是阳澄湖大闸蟹的广告攻势下，它的名头倒显得不为人知了。

　　寻思间，牟山湖东面渡口的三四百个蟹笼正一一收起，万斤螃蟹张牙舞爪浮出水来。

　　码头上接笼的人显得小心翼翼，一方面是防蟹钳夹手而必须谨慎，另一方面，十月里它们疯涨的价格也让他们不得不“上心”。

　　二三十年前，蟹苗坐着灌车来浙江

　　我们都叫它们大闸蟹，可其实这种钳子上长毛的螃蟹有一个学名，叫“中华绒螯蟹”。主要分布在长江流域的江浙、安徽、湖北、湖南等地，长江上游的四川也有。

　　岸边，养殖户开始把捕上来的螃蟹按体重分类进了网兜，依次悬挂在湖边，浸泡着湖水，等待“包装”。

　　它们可能会去杭州、上海，也可能抵达东南亚的水产市场，因为可以脱离水和食物存活一个月，它们只需一只纸箱就能登上汽车或飞机。

　　这个离水上岸的过程，大抵与1亿年前螃蟹进化的过程有些相似。

　　今天的中华绒螯蟹并不是一开始就“喜淡水湖泊、喜穴居”，最早的螃蟹化石形成于侏罗纪时代的海洋，它的“甲壳”比现在厚得多，全身上下只长了一对钳子。大约白垩纪前后，螃蟹就在海洋里大肆扩张种群，有些热带、亚热带地区的螃蟹游进了淡水湖，甚至登上了陆地。 

　　螃蟹繁衍到现在，地球上已有大约850种螃蟹生活在淡水，它们分为两支，一是来自东半球的非洲、亚洲等组成的旧大陆，另一支是生活在西半球的新大陆，而这个十月里最受宠的大闸蟹属于前者。

　　这是科学家关于大闸蟹的考证与猜想，牟山湖本地的渔民却有自己的美丽遐思。

　　上古时代，牟山湖一片荒滩，百姓种无所收。大禹治水路过牟山，挖地为湖，带来一种从龙王那里要来的宝物。只见它圆圆背壳呈现青褐色，两旁长着大小不等、长短不一的毛脚，其中一对大钳张开着。尔后，牟山湖就年年盛产大闸蟹，据说我国南方的几种河蟹也是从牟山湖迁徙出去的。

　　是不是大禹送蟹种，湖边的养殖户杜中良无从得知，但他记得，他们的父辈、父辈的父辈就开始养蟹了。

　　当时，渔民在附近海域的淡水与咸水交汇处取种，俗称“白痣”，带回来人工喂成“黑痣”，再长大就成了“扣蟹”。只是，当时蟹成活率很低，所以养蟹只是渔民的“业余爱好”。

　　直到二三十年前，一批批外来蟹苗坐着灌车而来，先是来自江苏，后来是从崇明岛，当地渔民才开始意识到这玩意儿值钱，并大规模养殖螃蟹。

　　从太湖觅螺蛳，从长兴买水草

　　秋日的牟山湖是另一番景象，骤起的凉风飘过湖面，这里已辟出5000亩的养殖水域，粗粗估算，今年将有30万只“中华绒螯蟹”起捞。

　　去年的十月，它们还像水虱一样漂浮在长江口的数百个人工模拟的半咸水池里，经4次蜕皮、35天长成龙虾状的大眼幼体后，它们变了“口味”，似乎更喜欢淡水了。

　　“这时的蟹只有纽扣大小，称扣蟹或豆蟹，需要在水塘里长成幼蟹，再投放湖中。”宋友夫是当地最大的蟹农，不同的是，他把蟹直接养殖在大面积、开放的天然水域里，而不是一个个小水塘。

　　显然，这样的风险更大。

　　宋友夫说，豆蟹长成浅黄色的幼蟹，每脱壳一次，重量和体积都会增加。刚脱壳的“软壳蟹”容易被攻击致死，所以大面积水域放养时不能直接投放豆蟹，要等到幼蟹长到一斤大约40到60只左右就可以投放了，这是他十几年来摸索出来的“标准体重”，有时，为了避免麻烦，他还会直接从崇明岛“淘来”幼蟹养殖。

　　这些幼蟹也从不让宋友夫省心。

　　“他们喜欢吃螺蛳，湖里大面积养蟹，湖里长的螺蛳就马上被吃光了，我只能到处求购。”一开始，宋友夫想到去附近海涂碰碰运气，那次，他一口气收来了六七万斤螺蛳倒进湖里。结果，喝惯咸水的海生螺蛳成堆死去，就像它们刚倒入时的模样，寸步未移。

　　失败后，老宋又经科技人员指点，在太湖给螃蟹找到了满意的“口粮”。每年清明前，一辆辆大卡车把三元一斤的螺蛳运送到牟山湖，一次50吨左右，还不是净重，三分之一是混杂其间的小石头。

　　牟山湖岸边总漂浮着宽度10米的浓密水草，这是从长兴远道而来的另一种口粮。“大闸蟹爱吃水草，却挑食得很。”宋友夫有些哭笑不得，螃蟹爱吃的竹节草、蟹子温都不是本地产物，他只能从外地进货，好在水草便宜，3吨也不过几百块钱。水草繁殖得特别快，现在湖里的“增殖量”已够喂饱大闸蟹了。

　　养蟹人“值守湖上经风雨”

　　这批大闸蟹确实已在牟山湖底“住”了一年了，从几毫米长的小豆蟹长成现在的2两5、3两甚至更大，壳也脱了18层，从软到硬，钳子尖利起来，绒毛黑长起来。

　　成长过程对大闸蟹最自然不过，但对“蟹农”来说却是一种漫长而艰难地“守护”。

　　比如，水太深，阳光照不到湖底，水草长不好，蟹就没了食物；食物补充不及时，软壳蟹容易被饥饿的硬壳蟹吃掉。天气、水温、水位的突然变化都会影响蟹的生长，他们得时时刻刻留心提防。

　　“特别是脆弱的软壳蟹，就像坐月子的女人一样敏感。” 51岁的蟹农老周很有经验，几百亩的大闸蟹养殖场在他的手里成活率能达到七成，这已是相当高的比例了。

　　养蟹在老周身上留下了浓重的印记，最为明显的是黝黑的皮肤和长满老茧的手。湖水辽阔，他经常得在船上作业，风吹雨打，呵护螃蟹生长。

　　每天早上，老周5点钟就准时起床了，收起“掉”进蟹笼里的大闸蟹。好在现在的蟹笼已经过改良，一米多长的样子，有上收口，蟹进得去，出不来。“换作以前，大半夜得守在蟹笼旁边，等蟹一爬进去就收网，不然转眼间早跑光了。”

　　即便如此，老周晚上也不得空闲。

　　晚上12点，老周又坐不住了，拿着手电筒围着水岸边转了两圈，看看有没有调皮的螃蟹爬上岸偷偷溜走，昨晚，他就抓了好几只“逃兵”。

　　老周养了二十几年螃蟹，却仍不明白为何曾经村民们都不吃的螃蟹如今身价百倍。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螃蟹在田间地头随处可见，就像余姚县志里记载的模样：“晋武帝太康四年，会稽彭蜞及蠏皆化为鼠，甚众，覆野，大食稻为灾。”彭蜞及蠏都指蟹，当时，蟹泛滥成灾把稻谷的麦杆折断食稻，可见当地人的生活曾与蟹紧紧联系在一起。

　　相关联的远不只此。老周的第一个冰箱、第一辆摩托车都是蟹的功劳。当时村里不少年轻人没事都会去抓螃蟹，一晚上几十斤不在话下，第二天卖给外地小商贩，大概每月能赚上千把块钱，而当时普通工人每月的工资不过30元。